10月1日3日,羅馬尼亞平原篇)
一、黎明前的泥沼:機械師的噩夢10月2日0300,3000字)
淩晨三點零七分,第105軍軍長倫特中將的指揮車大燈刺破雨幕,光束中懸浮的泥漿顆粒如密集的飛蟲。司機猛踩油門,20噸重的sdkfz.251半履帶車卻在齊膝深的泥漿中打滑,金屬履帶與碎石摩擦發出刺耳的尖嘯。
“該死的rasputitsa!”倫特一拳砸在儀表盤上,玻璃罩碎裂,劃傷手背。
副官遞來地圖,等高線間的公路已被標注為“紅色禁區”。倫特看著窗外,遠處的田野淪為澤國,玉米杆半截泡在泥漿裡,宛如溺水的士兵。他突然想起童年在東普魯士見過的泥炭沼澤——此刻的羅馬尼亞平原,正變成吞噬鋼鐵的巨型泥炭坑。
“通知第112軍,”他用手帕按住傷口,“所有坦克脫離公路,沿鐵路路基行進。”
同一時刻,第112軍連長施密特的黑豹坦克“217號”正在翻越一處土坡。炮塔突然劇烈晃動,裝填手的頭撞在裝甲板上,罵道:“這比坐過山車還刺激!”施密特握緊操縱杆,感覺履帶正在失去抓地力,車體開始向右側傾斜。
“履帶張力不足!”機械師卡爾·霍夫曼的聲音從下方傳來,“需要調整誘導輪!”
施密特踩下刹車,坦克在泥坡上停住。卡爾爬出底艙,腰間掛著工具箱,裡麵裝著扳手、鉗子和半塊發黴的黑麵包。泥漿立即沒過他的膝蓋,冰冷刺骨,他卻無暇顧及,趴在地上摸索履帶的誘導輪。
“遞我棘輪扳手!”他對裝填手喊道。
扳手遞來時滑出手心,掉進泥漿裡。卡爾咒罵著彎腰撿拾,卻發現泥漿中埋著一具蘇軍士兵的屍體,鋼盔滾落在旁,眼窩裡爬滿蛆蟲。他強忍著惡心,握住扳手,卻發現誘導輪螺栓已被泥漿卡死,不得不掏出隨身攜帶的d40潤滑油——這是他從德軍倉庫偷拿的,此刻比黃金還珍貴。
潤滑油噴在螺栓上,發出“滋滋”的聲響。卡爾用儘全力扳動扳手,螺栓終於鬆動,泥漿混著機油從縫隙中噴出,濺了他一臉。他用袖口擦了擦,露出疲憊的笑容:“好了,試試能不能動。”
施密特輕踩油門,坦克緩緩爬上土坡,履帶甩出的泥漿砸在卡爾背上,形成一層厚重的泥甲。他爬上車頂,打開引擎蓋檢查機油尺,卻發現機油已變成渾濁的泥湯——這意味著發動機內部正在遭受泥漿侵蝕。
“得換機油了。”他對施密特說,“否則不出三天,發動機就得報廢。”
施密特皺眉:“哪來的機油?昨天剛把備用油全加了。”
卡爾沉默片刻,摸出腰間的酒壺:“用這個湊合吧,反正也是酒精。”
那是個蘇軍的伏特加酒壺,卡爾在戰場上撿的,裡麵還剩半壺液體。他將酒精倒入機油加注口,看著透明的液體與黑色的機油混合,形成詭異的琥珀色。“以前在汽修廠,我們用煤油清洗零件。”他說,“酒精應該也能潤滑,撐到下一個維修站就行。”
淩晨五點,天色微明。第105軍的裝甲集群終於爬上鐵路路基,卻發現枕木間的碎石早已被雜草和泥漿覆蓋。倫特站在路基旁,看著坦克履帶壓碎枕木,露出裡麵的白蚊巢穴——這些木頭在地下已被蛀空,根本承受不住鋼鐵的重量。
“鋪設履帶板!”他下令。
士兵們開始從卡車上卸下金屬履帶板,每塊重50公斤,需要四個人合力搬運。列兵弗裡茨·霍夫曼的手套早已磨破,手掌磨出血泡,卻仍咬牙搬著。他想起昨天炊事兵說的話:“在東線,疼說明你還活著。”
“弗裡茨,接住!”戰友喊道。
一塊履帶板滑落,砸中弗裡茨的腳趾。他疼得跪倒在地,卻看見履帶板邊緣刻著“1941年列寧格勒”的字樣——那是從蘇軍繳獲的戰利品,此刻卻用來鋪設德軍的撤退路線。aybac230發動機吸入泥漿,導致27輛坦克趴窩,機械師被迫用手掏挖進氣歧管內的泥漿,平均每車耗時4小時
半履帶車的萬向節聯軸器因泥漿腐蝕斷裂,斷裂麵呈現鋸齒狀,金屬疲勞程度超出設計極限的200
士兵用反坦克地雷的炸藥烘乾受潮的步槍彈藥,引發意外爆炸,造成3死7傷
二、正午的停滯:鋼鐵巨獸的哀鳴10月2日1200,3000字)
正午十二點,太陽穿透雲層,卻無法蒸發地麵的泥漿。第112軍的黑豹坦克群排成縱隊,緩慢行駛在臨時搭建的“鐵軌路”上。施密特的“217號”坦克突然劇烈顛簸,他透過觀察窗,看見前方的枕木斷裂,一輛四號坦克陷入路基下的泥沼,炮塔露出水麵,如同巨龜的背甲。
“全體停車!”他通過對講機大喊。
坦克們緊急刹車,履帶在泥水中犁出深溝。卡爾爬出坦克,看著四號坦克的車長站在炮塔上,無助地揮手。“需要拖曳!”他對施密特說,“用我們的牽引鋼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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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密特點點頭,下令釋放牽引鋼纜。卡爾和兩名士兵冒著細雨連接鋼纜,泥漿濺進眼睛,他們隻能用舌頭舔舐手背的雨水來清洗。鋼纜拉緊的瞬間,黑豹坦克的發動機發出怒吼,履帶卻在原地空轉,卷起的泥漿噴在四號坦克乘員身上。
“見鬼!路基承受不住兩台坦克的重量!”卡爾喊道。
他環顧四周,發現路基兩側是齊腰深的稻田,泥漿表麵漂浮著死魚。“試試從旁邊繞過去!”他建議。
施密特猶豫了一下,最終下令:“右轉,進入稻田。”
黑豹坦克緩緩駛入稻田,履帶立即陷入更深的泥漿中,車體開始下沉。裝填手看著儀表盤上的傾斜儀,指針指向15度,超過安全閾值5度。“再陷下去就翻了!”他驚呼。
卡爾迅速爬上炮塔,觀察周圍地形。他發現稻田邊緣有一排楊樹,樹乾直徑約30厘米,或許可以作為支點。“把鋼纜係在樹上!”他對施密特說,“利用樹木的拉力脫困。”
士兵們將鋼纜繞在楊樹上,施密特再次啟動發動機。鋼纜繃緊的瞬間,楊樹發出“喀嚓”的斷裂聲,卻在最後一刻頂住了拉力。黑豹坦克緩緩向後移動,履帶終於從泥漿中拔出,車體傾斜度回落至8度。
“成功了!”裝填手歡呼。
但喜悅轉瞬即逝——那棵楊樹徹底斷裂,砸在四號坦克的炮管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四號坦克的車長苦笑著搖搖頭:“看來我們注定要留在這兒了。”
與此同時,倫特中將的指揮車抵達第105軍後勤縱隊。他看著一眼望不到頭的卡車隊列,每輛車的輪胎都陷入泥漿至輪轂,士兵們正在用木板和樹枝鋪墊車輪。一名軍官跑來報告:“將軍,燃油消耗已超預期50,各師開始拆解報廢車輛取油。”
倫特走進一輛後勤卡車,看見士兵們正在切割一輛拋錨的ope卡車發動機,用搪瓷缸接取殘留的機油。空氣中彌漫著汽油味和汗味,一名士兵的手被扳手砸傷,卻隻是用破布纏了纏,繼續工作。
“我們的燃油還能撐多久?”倫特問。
“最多三天,將軍。”軍官回答,“如果繼續下雨,連兩天都不夠。”
倫特沉默片刻,想起參謀部的報告:羅馬尼亞油田的原油需要兩周才能提煉成可用燃油,而前線的消耗卻以小時計算。他摸出煙鬥,卻發現煙絲已受潮發黴,隻好隨手扔掉。
後勤崩潰實錄:
軍馬飼料告急,士兵宰殺戰馬時,發現許多馬匹的胃裡隻有泥漿和草根,腸道寄生蟲感染率達100
士兵用坦克履帶碾壓小麥穗,提取麥粒製作“履帶麵包”,每公斤麵包含泥沙300克
醫療列車因道路中斷,重傷員死亡率從25飆升至68,軍醫被迫在卡車車廂內進行截肢手術
三、黃昏的絕望:人性的臨界點10月2日1800,3000字)
黃昏六點,雨勢漸大,天色提前暗下來。第112軍的士兵們在泥濘中搭建臨時營地,用防水布和坦克殘骸支起帳篷。施密特坐在“217號”坦克旁,看著卡爾用刺刀切開最後一塊黑麵包,麵包裡的彈片碎屑在暮色中閃著寒光。
“來,分你一半。”卡爾遞過麵包。
施密特接過,卻發現麵包硬得像石頭,不得不先用軍用水壺的熱水泡軟。水壺裡的水已經渾濁,漂浮著泥漿和鐵鏽,但這是他們今天唯一的飲用水。
“聽說莫斯科的冬天更冷。”卡爾突然說,“你說我們能活到那時候嗎?”
施密特沒有回答,目光落在遠處的炊煙上——那是遊擊隊在焚燒麥田。火光映紅天空,他想起1941年的基輔,同樣的火光,同樣的絕望。
“連長!”列兵弗裡茨跑來,“那邊有輛蘇軍遺棄的卡車,裡麵可能有吃的!”
施密特猶豫了一下,最終點點頭:“帶兩個人去,注意安全。”
弗裡茨帶著兩名士兵消失在雨幕中。十分鐘後,遠處傳來槍聲,接著是手榴彈的爆炸聲。施密特握緊步槍,卻無法前去支援——他不能離開坦克,那是他們最後的防線。
二十分鐘後,弗裡茨渾身是血地爬回來,懷裡抱著一袋黑麥麵粉:“有埋伏……是遊擊隊。”
他的左手臂中彈,子彈穿透肌肉,鮮血浸透衣袖。卡爾迅速為他包紮,用刺刀挑開衣袖,露出外翻的傷口。“需要取子彈。”他說,“但我沒有麻藥。”
弗裡茨咬著牙點點頭:“來吧,我能忍。”
卡爾掏出折疊刀,在火上烤了烤,然後猛地刺入傷口。弗裡茨悶哼一聲,身體劇烈顫抖,汗水混著雨水從額角滑落。卡爾用刀尖挑出子彈,扔進旁邊的泥漿裡,發出“噗通”的聲響。
“好了。”卡爾擦了擦刀,“你小子命大,子彈沒傷到骨頭。”
弗裡茨勉強笑了笑:“也許是上帝保佑吧。”
卡爾沒有說話,抬頭望著天空。雨還在下,他想起家鄉的妻子,此刻可能正在為他祈禱。但在東線,上帝似乎早已遺棄了這片土地,隻剩下鋼鐵與泥漿的永恒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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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時,倫特中將接到報告:第105軍當日推進不足七公裡,且有12輛坦克徹底陷入泥沼,無法回收。他站在指揮帳篷外,看著雨中的裝甲集群,每輛坦克都像被泥漿鎖住的巨獸,炮管低垂,宛如戰敗的騎士。
“將軍,”副官遞來熱咖啡,“元首來電,詢問推進情況。”
倫特接過電報,上麵寫著:“期待東線鐵騎早日踏平莫斯科,第三帝國的榮耀與你們同在。”他將電報折好,放入口袋,卻不小心碰到了內襯裡的全家福——妻子和女兒在柏林動物園前的合影,那時的陽光多麼燦爛。
“回電,”他對副官說,“就說我們正在克服困難,按計劃推進。”
副官欲言又止,最終隻說了句:“是,將軍。”
淩晨一點,施密特躺在坦克底艙,聽著雨水敲打裝甲的聲音。他摸出妻子的家書,借著應急燈的微光閱讀:“親愛的海因茨,柏林開始ration土豆了,女兒每天都問爸爸什麼時候回來……”字跡被水漬暈開,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
裝填手突然輕聲說:“連長,你說戰爭結束後,我們還能認出彼此嗎?”
施密特看著黑暗中的戰友,他們的臉被泥漿和疲憊覆蓋,卻仍有一絲希望在眼中閃爍。“我們會的。”他說,“等戰爭結束,我們要在柏林的菩提樹大街上喝酒,慶祝勝利。”
沒有人說話,隻有雨水聲和遠處的狼嚎。施密特閉上眼睛,夢見自己穿著乾淨的軍裝,走在菩提樹大街上,陽光溫暖,女兒奔跑著撲進他的懷裡,妻子站在咖啡館門口微笑——那是他用鋼鐵和鮮血守護的夢,此刻在泥濘中,顯得那麼遙遠,又那麼真實。
人性極限記錄:
士兵在泥漿中挖掘掩體時,挖出1916年一戰德軍士兵的骸骨,將其與蘇軍士兵的屍體合葬,墓碑用兩國語言寫著“願不再有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