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內,空氣凝固得幾乎能聽見針落的聲音。殿外暴雨傾盆,雨點砸在琉璃瓦上的聲響如同催命的戰鼓。
"金墉...金墉城破了?"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臣顫巍巍地重複著這個噩耗,手中的象牙笏板"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在寂靜的大殿中格外刺耳。他布滿老年斑的手死死抓住身旁同僚的衣袖,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完了,完了……”
"全城...無一幸免?"年輕的侍郎臉色煞白如紙,聲音抖得不成樣子,"那...那我的叔父..."他突然捂住嘴,乾嘔起來,官袍前襟濺滿了穢物。
孫資突然從席位上站起,寬大的朝服袖口不住顫抖,像兩隻受驚的鳥翼:"陛下!洛陽危矣!臣請即刻遷都許昌!"他的聲音尖利得不似人聲,在殿內回蕩。
“必須說服陛下離開,否則...就得給司馬家陪葬……..”
"荒謬!"高柔猛地拍案而起,案幾上的茶盞被震得跳了起來,茶水潑灑在奏章上。他花白的胡須氣得直顫,手指著孫資的鼻子罵道:"洛陽乃國都,豈能輕言放棄?!你這是要動搖國本!"他的怒吼聲中氣十足,卻掩飾不住眼底的恐懼。
殿內頓時炸開了鍋。一位年逾古稀的大臣突然仰天大笑,笑聲中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癲狂:"哈哈哈...都要死了...都要死了..."他手舞足蹈地在殿中亂轉,官帽歪斜,腰帶鬆散,狀若瘋癲。
“大魏百年基業,竟要毀於一旦...武帝、文帝在天之靈,該如何瞑目啊...”
角落裡,一個身著綠袍的六品官員突然嚎啕大哭,聲音撕心裂肺:"我的家眷還在金墉啊!"他跪倒在地,額頭重重磕在青石板上,發出令人牙酸的悶響。鮮血順著他的臉頰流下,在青石板上暈開一朵刺目的紅花。
"肅靜!肅靜!"侍中聲嘶力竭地喊著,聲音已經沙啞,卻無人理會。殿中群臣或抱頭痛哭,或仰天狂笑,或怒目相向,或癱軟在地,活脫脫一群喪家之犬。
年輕的皇帝癱坐在龍椅上,麵色灰敗。他死死攥著龍椅扶手,指節發白。龍袍下擺不知何時已經濕了一片——這位九五之尊,竟在眾目睽睽之下失禁了。
殿外,一道閃電劈開烏雲,照亮了殿內群臣扭曲的麵容。
朝堂上的爭吵聲此起彼伏,像一群嗡嗡作響的馬蜂。王肅站在文官隊列中,冷眼旁觀著這場鬨劇。他的手指輕輕摩挲著象牙笏板,感受著上麵細膩的紋路。
王肅冷笑:“這群蠢貨,還在為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爭吵...”
就在這混亂之際,太常王肅緩步出列。他今日特意穿了一身素色朝服,在五顏六色的官袍中顯得格外醒目。殿內的喧囂聲漸漸平息,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這個平日裡不顯山露水的文官身上。
"陛下,"王肅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大殿,"臣願親赴曹璟大營,曉以利害。"
眾臣麵麵相覷,殿內響起一片竊竊私語。高柔皺著眉頭,上下打量著王肅,眼中滿是狐疑:"王太常,那曹璟已公然抗命,此去凶險萬分..."
"正因如此,才需有人前往。"王肅微微欠身,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臣與曹璟有舊,或可一試。"
高柔狐疑:奇怪...這王肅平日裡深居簡出,何時與曹璟攀上了交情?莫非...
皇帝癱坐在龍椅上,麵色灰敗得像張舊紙。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扶手,發出沉悶的聲響:"愛卿...當真願往?"
"臣願為大魏儘忠。"王肅深深一揖,寬大的衣袖垂落在地。在眾人看不到的角度,他的嘴角浮現出一絲幾不可察的笑意。王肅暗道:老東西,你以為我真是去勸降的?
退朝後,王肅獨自走在長長的宮道上。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像一條蜿蜒的黑蛇。他摸了摸右袖中的密信,羊皮紙的觸感讓他心安。那是鐘會三日前派人送來的,上麵隻有簡短的幾個字:
"王公親啟:事已備妥,靜候佳音..."
遠處傳來暮鼓的聲音,沉悶的鼓點一下下敲在王肅心上。他停下腳步,抬頭望向西方。那裡,夕陽如火,將天際染成血色。而在更遠的地方,曹璟的十萬大軍正嚴陣以待。
"王大人好雅興。"一個陰柔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王肅回頭,看見中常侍張當正站在廊柱旁,臉上堆著假笑。
"張常侍。"王肅拱手行禮,臉上看不出絲毫異樣,"明日就要啟程,特來欣賞這宮中美景。"
張當眯著眼睛:"王大人此去凶險,可要咱家派幾個得力的人手護送?"
"不必勞煩。"王肅微笑拒絕,"輕車簡從,反倒安全。"
看著張當悻悻離去的背影,王肅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他最後望了一眼西邊的天空,轉身向宮外走去。
宮門外,王肅的馬車早已等候多時。車簾放下的瞬間,他的臉上終於露出了壓抑已久的狂喜。手指顫抖著取出袖中的密信,又細細讀了一遍。
"大人,回府嗎?"車夫問道。
"不,"王肅的聲音因興奮而微微發顫,"去城西的醉仙樓。"
車輪碾過青石板路,發出轆轆的聲響。王肅靠在車廂裡,閉目養神。他知道,明日啟程後,大魏的天,就要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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