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鐘府厚重的朱漆大門被狠狠推開,撞在牆上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鐘會大步跨過門檻,黑色披風在身後獵獵作響,靴子上的馬刺在青石板上敲出清脆的聲響。他臉上還帶著關隴風沙的痕跡,皮膚粗糙泛紅,但眼中卻閃爍著誌得意滿的光芒。
府中的仆人們見狀紛紛低頭退避,誰也不敢上前迎接這位脾氣火爆的二少爺。
"喲,這不是我們鐘家的"大功臣"回來了嗎?"
鐘毓端坐在正堂太師椅上,手裡捧著一杯熱茶,嫋嫋白氣從杯口升起。他眼皮都沒抬一下,聲音不冷不熱,卻字字帶刺。
鐘會聞言,嘴角抽動了一下。他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兄長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從小就不對付的兄長:"若家中無我,你能安然端坐於此嗎?"他的聲音裡滿是譏諷,"就憑你那點本事?"
鐘會內心十分不屑:這個迂腐的兄長,整日隻知道結交那些沒用的士族,永遠不懂我在外打拚的艱辛!我在關隴出生入死的時候,他倒好,在洛陽享清福!
鐘毓這才慢悠悠地抬起眼皮,目光如刀般銳利:"你跟隨曹璟數十年,把家中的朋友都得罪光了。"他輕輕放下茶盞,瓷器與檀木案幾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你們在關隴屠戮士族,大肆均田,穎川士族紛紛要把你除名。你可知道?"
鐘會聞言先是一愣,隨即哈哈大笑,笑聲中充滿不屑:"穎川士族多是你這樣的蠢人!"他突然俯身,雙手撐在案幾上,與兄長四目相對,眼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隻知道維係家族,完全不顧天下百姓的死活。若無國,何有家?"
鐘毓十分無奈: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弟,還是這麼狂妄!他以為跟著曹璟就能為所欲為?早晚要栽跟頭!
"若不是我辛苦持家,維係家中好友,"鐘毓猛地站起身,與弟弟幾乎鼻尖相碰,茶盞被他的衣袖帶倒,茶水在案幾上洇開一片深色痕跡,"以你的性子,還能平安長大?早被人暗算死了!"
鐘會直起身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所以我也報答了兄長啊。"他故意拖長聲調,眼中滿是譏誚,"若不是我,你還能坐在這禦史中丞的位子上?大將軍會正眼看你?"
正堂內的熏香嫋嫋升起,在陽光中形成幾道淡青色的煙柱。仆人們早已識趣地退到院外,連腳步聲都放得極輕。偌大的廳堂裡,隻剩下鐘毓和鐘會兄弟二人。
"你!"鐘毓氣得胡子直抖,額頭上青筋暴起。他一把抓起案上的青瓷茶杯,作勢就要朝弟弟砸過去。茶杯裡的茶水濺出來,在案幾上留下一片深色的水漬。
鐘會卻不慌不忙,反而突然咧嘴笑了。那笑容帶著幾分頑劣,竟像是回到了少年時光:"怎麼,兄長要動家法?"他故意拖長了音調,"就像小時候那樣?"
鐘會在心裡暗笑:這麼多年過去了,大哥生氣的樣子還是沒變,連抓茶杯的姿勢都和小時候一模一樣。
鐘毓的手僵在半空,茶水順著他的袖口滴落。他死死盯著弟弟那張帶著戲謔笑容的臉,忽然發現鐘會的眼角已經有了細紋,鬢角也隱約可見幾絲白發。這個認知讓他心頭一軟,怒氣頓時消了大半。
"混賬東西!"鐘毓笑罵一聲,把茶杯重重放回案上。他轉身走向角落的紅木櫃子,從裡麵取出一壇塵封的老酒和兩個白玉杯。
"關隴的酒哪有家裡的好?"鐘毓一邊說一邊拍開酒壇的泥封,濃鬱的酒香立刻在室內彌漫開來。他給兩個杯子都斟滿,將其中一杯推到鐘會麵前,"瘦了,也黑了。"
鐘會接過酒杯,指尖碰到兄長的手,感受到那熟悉的溫度。他一仰頭將酒液一飲而儘,辛辣的滋味從喉嚨一直燒到胃裡,讓他不由得眯起眼睛:"還是家裡的酒夠勁。"說完還故意咂了咂嘴。
"少喝點!"鐘毓板著臉訓斥,卻又忍不住給弟弟續了一杯,"這酒烈,當心上頭。"
鐘會有些感動:大哥還是這樣,一邊罵我一邊又忍不住照顧我...
兄弟二人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地鬥著嘴。鐘毓數落鐘會在關隴的種種不是,鐘會則毫不客氣地揭兄長這些年的糗事。看似針鋒相對的對話裡,卻藏著隻有他們才懂的關心。陽光漸漸西斜,從窗欞透進來的光影在地上慢慢拉長。
"聽說你在關隴尚未娶妻?"鐘毓突然問道,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
鐘會得意地揚起下巴,像小時候炫耀新得的玩具那樣:"怎麼,這你也管?我堂堂軍師將軍,關隴行台尚書…”
"混賬!"鐘毓作勢要打,手掌高高揚起,"也不想想自己多大年紀了!二十好幾的人,連個家室都沒有!"
鐘會大笑著躲開,身形靈活得像隻貓。他的笑聲在鐘府高大的廳堂裡回蕩,震得梁上的灰塵都簌簌落下。這一刻,他仿佛又變回了那個在兄長麵前調皮搗蛋的少年。
窗外的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投在地上,拉得很長很長。兩個影子交織在一起,分不清哪個是兄,哪個是弟。鐘毓望著弟弟的笑臉,忽然覺得時光倒流,回到了二十年前的那個午後,那時他們也是這樣在廳堂裡追逐打鬨,母親在一旁笑著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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