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的穎水河麵上,細碎的冰淩相互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慘白的月光灑在河麵,將那些浮冰映照得如同無數把鋒利的匕首。司馬昭站在南岸,黑色的大氅被寒風吹得獵獵作響。他伸手摸了摸胡須,觸到一層細密的冰霜。
"將軍,水溫測過了,勉強可以涉渡。"親兵低聲稟報,聲音裡帶著明顯的顫抖。
司馬昭沒有立即回應。他眯起眼睛,望向對岸那幾點微弱的營火。那些火光在寒風中搖曳,仿佛隨時都會熄滅。他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露出一個冰冷的笑容。
"傳令下去,"司馬昭壓低聲音,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全軍渡河!務必一舉拿下曹璟首級!"
命令像漣漪一樣在黑暗中傳遞開來。士兵們沉默地整理裝備,將箭囊和刀鞘用布條纏緊,防止發出聲響。第一個下水的士兵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河水冰冷刺骨,像千萬根鋼針同時紮進皮膚。
鐵甲浸水後變得異常沉重,士兵們不得不互相攙扶著前進。河底的淤泥讓每一步都變得艱難,但整支隊伍依然保持著驚人的安靜。隻有河水被劃動的輕微聲響,以及偶爾傳來的牙齒打顫的聲音。
就在前鋒部隊剛剛踏上北岸鬆軟的泥土時,漆黑的夜空中突然響起一聲尖銳的哨響。那聲音劃破寂靜,像一把利刃刺進每個人的耳膜。
"嗖——"
第一支箭矢破空而來,精準地命中一名親兵的咽喉。他瞪大眼睛,雙手徒勞地抓住箭杆,然後重重地倒在地上,濺起一片泥水。
還沒等其他人反應過來,無數箭矢已經從黑暗中呼嘯而至。箭雨密集得幾乎連成一片,破空聲此起彼伏。胡烈的射聲營早已埋伏多時,兩千五百名精銳弓手分成三隊輪番射擊,根本不給敵人喘息的機會。
"有埋伏!"副將嘶聲大喊,話音未落就被三支箭同時貫穿胸膛。他踉蹌著後退兩步,低頭看著胸前突然多出的箭羽,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司馬軍頓時亂作一團。剛渡河的士兵們擠在岸邊,成了最好的靶子。箭矢穿透皮甲的聲音不絕於耳,伴隨著此起彼伏的慘叫。有人試圖舉盾防禦,卻發現盾牌早已在渡河時變得沉重不堪;有人想往回跑,卻被後續渡河的同伴堵住了退路。
"不要亂!結陣!結陣!"司馬昭揮劍格開兩支流矢,聲嘶力竭地喊道。他的聲音在混亂中顯得格外尖銳,卻根本傳不進恐慌的士兵們耳中。
對岸的黑暗中,胡烈冷笑著放下長弓。他伸手摸了摸箭囊,裡麵還有二十多支箭。這個數量,足夠讓司馬昭的先鋒部隊永遠留在這片河灘上了。
就在這時,大地開始震顫。
起初司馬昭以為是錯覺,但很快,震動變得越來越強烈,地麵上的小石子開始跳動,河麵泛起不自然的波紋。
"怎麼回事?"司馬昭皺眉問道,話音未落,遠處就傳來隆隆的悶響,像是地底深處傳來的雷鳴。
他猛地扭頭望去,隻見月光下,兩支鐵騎如同黑色的潮水般從兩側山丘後湧出。左側的騎兵高舉"夏侯"大旗,銀色的字跡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右側則是"馬"字旌旗獵獵作響,馬蹄聲震耳欲聾。
"是...是騎兵!"一個校尉麵如土色,聲音都變了調,手中的火把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重甲騎兵如入無人之境,鋒利的矛尖輕易刺穿了倉促組成的防線。戰馬嘶鳴著衝入人群,鐵蹄無情地踐踏著倒地的士兵。慘叫聲此起彼伏,響徹夜空。剛剛渡河的司馬軍徹底崩潰,士兵們丟盔棄甲,像沒頭蒼蠅一樣往河裡逃去。
"不許退!給我頂住!"司馬昭怒吼著,一劍砍翻一個從他身邊逃過的士兵。鮮血噴濺在他臉上,溫熱的觸感讓他有一瞬間的恍惚。但潰敗的浪潮根本無法阻擋,更多的士兵從他身邊逃過,甚至撞得他踉蹌了幾步。
冰涼的河水中擠滿了逃命的士兵。有人被同伴按在水裡,掙紮幾下就沒了動靜;有人被刺骨的河水凍得抽筋,慘叫著沉入水底。司馬昭在親兵護衛下艱難前行,靴子踩在一個個士兵的背上,濺起的血水染紅了他的戰袍。
對岸,夏侯獻勒馬而立,冷眼看著河中的慘狀。他抬手摘下麵甲,露出一張剛毅卻布滿疤痕的臉。
"傳令下去,"他對副將說道,"不必追擊殘兵,我們的目標已經達成了。"
月光下,河麵漂浮著無數屍體,鮮血將河水染成了暗紅色。司馬昭終於爬上了對岸,回頭望去,隻見自己的大軍已經十不存一。他跪倒在地,手指深深抓進泥土中。
對岸,曹璟靜靜立於高崗之上。寒風吹動他的披風,露出裡麵鋥亮的鎧甲。他望著河中掙紮的司馬軍,眼中沒有一絲波瀾。
"傳令胡烈,停止射擊。"曹璟淡淡道,"讓他們回去吧,總得有人給司馬師報喪。"
河中央,司馬昭回頭望了一眼北岸。月光下,他隱約看見那個挺拔的身影正俯視著這場屠殺,仿佛在看一場無關緊要的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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