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都城外的小道上,十歲的孫皓緊緊攥著老仆人孫福的手,一步三回頭地望著那座越來越遠的宅院。那裡,他的父親孫和剛剛飲下禦賜的毒酒,母親張氏也隨之殉葬。
"小主人,快走吧,再耽擱就來不及了。"孫福聲音嘶啞,布滿皺紋的臉上滿是焦急。他粗糙的大手包裹著孫皓冰涼的小手,拉著他在夜色中疾行。
孫皓感覺胸口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卻倔強地不肯落下。母親臨死前的囑托猶在耳邊:"皓兒,記住,無論發生什麼,都要活下去...活下去才有希望..."
"福伯,那些人為什麼要害父親?"孫皓咬著嘴唇問道,聲音裡帶著不符合年齡的顫抖。
孫福歎了口氣,眼中閃過一絲悲憤:"小主人,朝中奸臣當道,孫峻那廝殘暴不仁,又與全公主私通...他們怕你父親有朝一日重登太子之位啊!"
忽然,身後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孫福臉色驟變,一把抱起孫皓鑽入路旁的灌木叢中。
"彆出聲!"孫福在孫皓耳邊低語,聲音緊繃如弦。
孫皓屏住呼吸,透過枝葉的縫隙,看到一隊黑衣騎士舉著火把疾馳而過,火光照亮了為首之人腰間明晃晃的刀光。那是孫峻的死士,專門來追殺他這個漏網之魚的。
待馬蹄聲遠去,孫福才長舒一口氣:"小主人,我們得改走小路了。前麵就是江夏地界,到了那裡或許能安全些。"
孫皓點點頭,卻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從昨夜到現在,他沒吃一口東西,又驚又怕,體力早已透支。但他強撐著不讓自己倒下,因為他知道,一旦被抓,等待他的隻有死亡。
兩人沿著偏僻的山路走了整整一夜。天蒙蒙亮時,孫皓實在走不動了,孫福背著他繼續前行。老人的背脊硌得孫皓生疼,但他知道福伯已經竭儘全力。
"福伯,放我下來吧,我自己能走。"孫皓輕聲說。
孫福搖搖頭:"小主人再忍忍,前麵有座破廟,我們到那裡歇腳。"
就在他們即將到達破廟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冷笑:"跑得倒挺快,可惜還是被我們追上了!"
孫福渾身一僵,緩緩轉身。五名黑衣死士不知何時已經逼近,為首的正是昨夜騎馬而過的那人,此刻正獰笑著抽出長刀。
"小主人,快跑!"孫福猛地將孫皓推向一旁,自己則擋在了死士麵前。
孫皓踉蹌幾步摔倒在地,驚恐地看著孫福被一刀刺穿胸膛。鮮血噴湧而出,染紅了老人破舊的衣衫。
"福伯!"孫皓撕心裂肺地喊道。
"跑...快跑..."孫福用儘最後的力氣喊道,隨即倒在了血泊中。
孫皓爬起來拚命向前跑去,身後傳來死士的獰笑和急促的腳步聲。他跌跌撞撞地跑著,淚水模糊了視線,胸口像是要炸開一般疼痛。
"小崽子,看你往哪跑!"一個死士已經追至身後,揮刀砍向孫皓的後背。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支利箭破空而來,精準地射穿了那名死士的手腕。死士慘叫一聲,長刀當啷落地。
"什麼人?"其餘死士警覺地停下腳步,環顧四周。
一隊身著鎧甲的士兵從樹林中衝出,為首的是一名麵容威嚴的中年將領,手持長弓,目光如電。
"江夏太守司馬師在此!爾等何人,敢在我的地界上行凶?"將領沉聲喝道,聲音如同悶雷。
死士們麵麵相覷,其中一人硬著頭皮道:"司馬太守,這是我們的私事,還請您行個方便。"
司馬師冷笑一聲:"私事?五個大人追殺一個孩童,這也叫私事?"他揮手示意,士兵們立刻將死士們團團圍住。
孫皓癱坐在地上,渾身發抖,眼前一陣陣發黑。他隱約聽到打鬥聲、慘叫聲,然後是司馬師沉穩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孩子,你沒事吧?"司馬師蹲下身,輕輕扶起孫皓。
孫皓勉強睜開眼,看到一張棱角分明的臉龐,那雙眼睛既威嚴又隱含關切。不知為何,這目光讓他想起了已故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