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大將軍曹璟的二十萬中軍依然滯留在譙郡,絲毫沒有開拔前往徐州督戰淮南戰事的跡象。這一反常舉動讓洛陽城內的氣氛愈發緊張,朝堂上下暗流湧動。
洛陽城內,司徒高柔的府邸燈火通明。府外戒備森嚴,府內密室中,幾位朝中重臣正圍坐一桌,氣氛凝重得幾乎讓人窒息。
尚書王觀在廳中來回踱步,額頭上的汗珠在燭光下閃閃發亮。他忽然停下腳步,聲音發顫:"司徒公,這都半個月過去了,大將軍遲遲不動身,莫不是...莫不是已經察覺了我們的計劃?"
這句話像一把利劍刺入眾人心口。甄德渾身一抖,手中的青瓷茶盞"啪"地掉在地上,碎成數片。茶水濺在他的錦袍下擺,他卻渾然不覺。
"完了...完了..."甄德在心中呐喊,"若是曹璟已經知道,以他的手段..."他想起五年前萬佛會之夜,曹璟如何以雷霆手段鎮壓河北世家。那一夜,鄴城血流成河,七姓大族幾乎被連根拔起。甄德的表兄一家三十餘口,全部被梟首示眾,頭顱在城門上掛了整整一月。
想到這裡,甄德雙腿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後背的冷汗已經浸透了裡衣。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仿佛已經感受到刀鋒的冰冷。
"甄大人?甄大人!"王祥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您沒事吧?"
甄德勉強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沒...沒事,隻是手滑..."
王祥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轉向高柔:"司徒公,事到如今,我們該如何是好?曹璟若真有察覺,恐怕..."
高柔捋著花白的胡須,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他今年已七十有八,在這群人中年紀最長,宦海沉浮五十載,曆經三朝不倒,靠的就是這份狠勁與決斷。
"明日一早,"高柔的聲音沙啞卻有力,"老夫就聯合燕王曹宇上書陛下,逼陛下下詔召曹璟回朝。"
"燕王?"甄德聲音都變了調,"燕王...燕王能同意嗎?他向來膽小怕事,從不敢與曹璟正麵..."
高柔冷笑一聲,渾濁的老眼中射出精光:"他既然上了我們這條船,還想平安下船?"他緩緩從袖中抽出一卷竹簡,啪地扔在桌上,"這些年來他收受的賄賂,侵占良田,強搶民女...哪一件不夠他滿門抄斬的?更彆提他還和我們商議廢立之事了。"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王觀顫巍巍地拿起竹簡,隻掃了一眼就麵色大變:"這...這些都是真的?"
"千真萬確。"高柔得意地眯起眼睛,"老夫派人跟了他三年,就等著這一天。"
一直沉默的荀羨突然開口:"司徒公,若是...若是曹璟抗旨不歸呢?"
高柔猛地一拍桌案,震得茶具叮當作響。他布滿老年斑的手背上青筋暴起,顯示出與年齡不符的力量。
"他不奉詔,就是意圖謀反!"高柔咬牙切齒,"這個自詡忠臣的偽君子,若不回朝,如何向三軍將士交代?屆時我們正好名正言順地討伐逆賊!"
荀羨眉頭緊鎖:"但曹璟手握二十萬精兵,若真反了..."
"怕什麼!"高柔打斷他,"洛陽城防固若金湯,隻要堅守半月,各地勤王之師必至。更何況..."他壓低聲音,"我已派人聯絡了淮南的諸葛誕,隻要曹璟一回師,他就從背後..."
眾人紛紛點頭,隻有坐在角落的光祿大夫鄭衝始終一言不發。他低垂著眼瞼,看似在閉目養神,實則將每個人的話都牢牢記在心中。寬大的衣袖下,他的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腰間玉佩,掌心滲出細密的汗珠。"司徒真是老糊塗了,"他在心中暗道,"竟然用這種拙略的手段對付大將軍......"
待議事結束,鄭衝第一個起身告辭。他刻意放慢腳步,裝作漫不經心地與同僚寒暄,直到確認無人注意,才加快步伐穿過長廊。夜風拂過他的官袍,帶來一絲涼意,卻驅不散他心頭的燥熱。"必須立刻告知賈公,"他邊走邊想,"遲了隻怕要出大事。"
鄭衝匆匆趕到賈充府上時,額角已滲出細汗。府門前的侍衛見是他,連忙讓開道路。他三步並作兩步穿過庭院,心跳如擂鼓般響亮。
一進賈充的書房,鄭衝就反手關上房門,連燭光都跟著晃動了幾下。他顧不得擦拭額頭的汗水,壓低聲音道:"賈公,大事不好!高柔他們......"他的聲音有些發顫,將方才密會的內容一五一十地稟報給了這位大將軍的心腹。
賈充原本正在批閱文書,聞言慢慢放下毛筆。燭光映照下,他的臉色陰晴不定。聽完鄭衝的稟報,他眼中寒光閃爍,突然冷笑一聲:"好!真是好得很!"
這笑聲讓鄭衝後背一涼。隻見賈充起身踱到窗前,月光勾勒出他瘦削的側影。"鄭大夫且先回去,"他頭也不回地說,"莫要打草驚蛇。我這就派人快馬加鞭稟報大將軍。"
鄭衝躬身退出時,餘光瞥見賈充已召來心腹侍衛低聲吩咐什麼。他不敢多留,快步離開賈府。夜空中烏雲密布,仿佛預示著一場暴風雨的來臨。
當夜三更時分,一匹快馬悄然離開洛陽城南門。馬上騎士身披黑色鬥篷,懷中緊緊揣著那份密信。馬蹄聲被刻意包裹了棉布,在寂靜的街道上幾乎無聲。出了城門,騎士猛地一夾馬腹,朝著譙郡方向疾馳而去。
密信上的火漆在月光下泛著暗紅的光澤,就像一滴凝固的鮮血。這封信將沿著官道飛奔三百裡,趕在明天送到曹璟手中。而信中的內容,將決定整個大魏王朝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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