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祖運,這小子可安分?”
劉力擺出東家架子,對著那發如戟的壯漢問道。
隻見這人麵龐黝黑,雙掌厚繭堆疊,往那一立竟似座鐵鑄的山峰。
“東家莫要折煞,這般人物,便是來上二十個,我等也自有辦法處置。”
身後那精瘦護衛邊說邊比畫,語氣中帶著鄉野的狡黠。
甘祖運聞聲怒目圓睜,厲聲斥道:“劉嘉尚!這等無禮言語,若是傳到軍中校場,怕是要遭軍棍伺候!”
果然是軍旅出身的壯士,舉手投足間儘顯沙場悍勇之氣。
林彥秋暗忖,此等乾才豈能便宜了劉力,待會定要設法將這兩位猛士帶回滄山縣,將來押運茶鏢或調解茶戶爭端,皆可用得上。
“罷了,人呢?”
林彥秋及時發話,劉嘉尚滿不在乎地吹了聲胡哨,一腳踢開紫檀木屏風門。
門後蜷縮著個身著猩紅布衣的年輕郎中,雙手被捆成“倒八字縛手”。這是江湖上最狠的綁法,雙手一上一下,兩個大拇指用鐵索牢牢鎖住,形如《水滸》裡蘇秦被縛的架勢,動輒絞傷筋脈。
林彥秋緩步踱至年輕人身前,陰惻惻地扯起嘴角,視線掃過那抹紮眼的紅衣:“想鬆綁嗎?”
“在下做夢都盼著,東家!”紅衣郎中滿頭冷汗。
林彥秋朝甘祖運頜首示意:“給他鬆綁。這般小魚小蝦,竟鬨得雞飛狗跳,劉力,你這東家也忒沒氣量。”
鐵索落地的聲響驚得紅衣郎中雙手癱軟,似兩截斷藕般垂在身側。
他戰戰兢兢縮到廊柱後,驚恐地望著林彥秋烏木雕花椅上燃起的水煙。
“說,關於姚杏兒,凡所知悉,儘數道來。”林彥秋將水煙袋推至郎中麵前。
紅衣深吸兩口煙,熟練地將煙袋叼在嘴角,壓低嗓音:“東家,說了能否放我一馬?”
林彥秋劍眉微蹙,踱至窗前一把推開雕花窗欞,轉身冷笑道:“推出去!”
甘祖運和劉嘉尚麻利地將人架起,紅衣嚇得雙腳亂蹬,煙袋都顧不得叼,哭喊道:“東家,我說便是!”
待人被放回,甘祖運欲闔窗時,卻被林彥秋製止:“留著罷,省得再開。”
“我說我說!姚杏兒這婦道人家,表麵和善得緊,實則心狠手辣。”
“當年滄山縣周文遠那潑皮,在她麵前乖得跟貓似的。三年前魁首觸她黴頭,半夜叫衙役從被窩裡薅出來,斷了雙腿髕骨,判了流放寧古塔.二十載.....”
隨著紅衣斷斷續續的描述,一個陰鷙狠辣的女茶商形象漸次清晰。這些市井流言雖道聽途說,卻勾勒出姚杏兒背後龐大的茶行勢力。
“聽聞那姚杏兒是靠依附權貴發跡的,可有此事?”
林彥秋忽而插話道。
小紅衣登時嚇得一抖,喉結微動,猶豫片刻壓低嗓音道:“江湖上確有這流言。不過某次周文遠酒醉後曾言,姚杏兒這婦人棘手得很,他一時興起摸了她麵頰,結果被她命人鎖進冰窖關了半炷香時辰,說是給他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