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比之前更加深沉的死寂,如同凝固的墨汁,沉甸甸地壓在皇陵的每一寸空間。隻有雲渺和阿澈粗重的喘息聲,在這片死域中顯得格外清晰。
雲渺癱坐在冰冷的石板上,後背緊靠著傾倒的石雕戰馬,全身的骨頭都在呻吟,靈力被那張“鬼畫符”抽得涓滴不剩,連動動手指都困難。她死死盯著不遠處那如同小山般趴伏沉睡的血煞屍王,心臟還在狂跳,每一次跳動都牽扯著透支的神經,帶來尖銳的刺痛。
剛才發生的一切,如同光怪陸離的噩夢。狂暴的屍王,致命的爪牙……然後被阿澈一口咬在小拇指上,竟然就……趴窩了?!
這……這算什麼?屍王的……致命弱點是指甲縫?!
“娘親……”阿澈軟軟地趴在雲渺懷裡,小臉上沾滿了灰塵和……一點點青黑色的鱗片碎屑剛才吐的),大眼睛裡還殘留著驚嚇後的水光,小嘴委屈地癟著,“壞蛋……指甲……硬硬……臭臭……狗蛋……牙牙……疼疼……”他伸出小舌頭舔了舔自己那兩排“立下奇功”的小白牙,小模樣可憐又滑稽。
“阿澈乖,牙牙沒事就好……”雲渺有氣無力地拍著兒子的背,聲音沙啞得厲害,劫後餘生的虛脫感讓她隻想躺平。她看著屍王手腕上那道漸漸熄滅、隻剩下淡淡焦痕的金紅符籙光環,再看看屍王那趴伏如山的巨大身軀,以及那根被阿澈咬過、此刻正軟軟搭在地上、覆蓋著青黑鱗片、指甲如同彎曲匕首的小拇指……一股強烈的荒謬感再次湧上心頭。
就在這時!
“嗡——!”
一道極其細微、卻帶著不容置疑穿透力的空間漣漪,再次在雲渺身前蕩漾開來!
緊接著!
“噗通!”
一個……小小的、灰撲撲的、看起來像是粗布縫製的……乾坤袋?!砸落在冰冷堅硬的石板上!袋子口用一根臟兮兮的麻繩係著,看起來毫不起眼,甚至有點……寒酸?
“小……狐狸……”
清虛那斷斷續續、仿佛隔著無儘空間、帶著濃濃肉疼和極度不爽的呼嚕聲傳音),如同魔音灌耳般再次響起:
“……乾坤袋……小……”
“……裝……東西……”
“……那老粽子……醒了……就……走不了……”
“……趕緊……摸……”
“……摸完……把……哨子……塞它……嘴裡……”
“……讓它……繼續……睡……”
“……快……”
摸?!摸屍王?!還摸完把哨子塞它嘴裡?!讓它繼續睡?!
雲渺看著那灰撲撲的乾坤袋,再看看那趴伏如山、散發著恐怖餘威的血煞屍王,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鹹魚師傅!您老人家是真不怕徒弟被拍成肉醬啊?!
“娘親……袋袋……破破……”阿澈也被那突然出現的袋子吸引了注意力,暫時忘記了牙疼,伸出小手指了指。
雲渺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罵娘的衝動。師傅雖然鹹魚又摳門,但關鍵時刻……好像還沒掉過鏈子?這乾坤袋雖然賣相差了點,但能隔空投送過來,想必不是凡品?而且……摸屍王?聽起來雖然驚悚,但……萬一呢?這可是皇陵!屍王身上隨便扣點鱗片……不,屍王陪葬的東西隨便摸一件,都夠她們娘倆吃香喝辣……不,是夠還醫仙穀“租金”了!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拚了!
“阿澈乖,在這裡等娘親,千萬彆動!”雲渺將阿澈輕輕放在石雕戰馬後麵藏好,自己則強撐著透支的身體,一步三晃地朝著那趴伏的屍山……挪了過去!
越是靠近,那股令人窒息的冰冷死意和殘留的滔天凶威就越是強烈!屍王身上那殘破的玄黑龍袍,布料早已腐朽,露出下麵青黑如金屬的皮膚。巨大的頭顱側枕在地上,僅剩的那隻獨眼緊閉,眼皮上糊著的黑狗血已經乾涸結塊。那張被糯米灼燒、符籙爆破過的半邊臉,焦黑翻卷,慘不忍睹。巨大的獠牙外露,散發著森森寒光。
雲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她顫抖著手,小心翼翼地繞過屍王那巨大的頭顱,目光如同探照燈般掃過屍王的身體——殘破的帝袍下,腰間似乎束著一條……鑲嵌著幾顆黯淡寶石的玉帶?手腕上似乎套著幾個……鏽跡斑斑的金屬環?手指上……等等!手指!
她的目光猛地定格在屍王那根被阿澈咬過的小拇指上!那根巨大的、覆蓋著青黑鱗片的手指,此刻軟軟地搭在地上,靠近指尖的位置……似乎……套著一個……小小的、不起眼的、如同扳指般的東西?!
那東西通體漆黑,非金非玉,材質不明,表麵沒有任何花紋,隻有一點極其微弱的、幾乎難以察覺的暗沉光澤。在屍王龐大的身軀和猙獰的爪牙襯托下,顯得毫不起眼,甚至像是沾上的泥點。
但雲渺的心頭卻猛地一跳!直覺告訴她,這東西……不簡單!能被屍王戴在手指上雖然是小拇指),還被阿澈的九陽靈體“親密接觸”過而沒碎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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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它了!
雲渺一咬牙,屏住呼吸,如同最精密的盜墓賊被迫的),伸出兩根手指,用儘畢生的小心和輕柔,朝著那個小小的黑色扳指……捏!去!
指尖觸碰到那冰涼的、帶著濃鬱屍煞之氣的扳指瞬間,雲渺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她甚至能感覺到屍王那如同深淵般死寂的軀體下,似乎有極其微弱、極其緩慢的能量在流淌!仿佛隨時會驚醒!
她強忍著拔腿就跑的衝動,手指發力!
“咯噔!”
一聲極其輕微的脆響!
那枚小小的黑色扳指,竟然真的被她……從屍王的小拇指上……褪!了!下!來?!
入手冰涼刺骨,沉甸甸的,仿佛握著一塊萬年玄冰!一股極其隱晦、卻又帶著某種古老沉重氣息的能量波動,透過指尖傳來。
成了!雲渺心頭狂喜!也顧不上細看,如同燙手山芋般,飛快地將這枚“賣相不佳”的扳指塞進了那個灰撲撲的乾坤袋裡!神奇的是,這乾坤袋看著小,裡麵空間似乎還不小,扳指塞進去毫無壓力。
“阿澈!哨子!”雲渺壓低聲音,朝著石雕戰馬後麵的阿澈喊道。
阿澈立刻會意,邁著小短腿,撿起地上那個刻著鳥雀圖案的小小石鈕哨子),搖搖晃晃地跑過來,遞給雲渺。
雲渺接過那冰冷沉重的石哨,看著屍王那張近在咫尺、散發著腥臭和恐怖氣息的巨大獸口,隻覺得頭皮發麻!塞它嘴裡?!這跟把腦袋伸進老虎嘴裡有什麼區彆?!
但想到清虛那“醒了就走不了”的警告,雲渺把心一橫!眼一閉!牙一咬!用儘全身力氣,將那石哨朝著屍王微微張開的獠牙巨口……狠狠一塞!
“噗!”
石哨精準地卡在了屍王兩顆巨大的獠牙之間!不大不小,正好堵住!
“呼……”雲渺長出一口氣,剛想後退。
就在她扔出石哨、身體前傾的瞬間!
屍王那隻僅剩的、緊閉的獨眼眼皮……極其輕微地……動!彈!了!一!下!
雲渺的血液瞬間凝固!全身的汗毛都炸了起來!完了!要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