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虛的偏殿裡,空氣仿佛凝固了。
老鹹魚保持著半躺半坐的彆扭姿勢,枯瘦的手指幾乎要把懷裡的空酒壇子捏碎,渾濁的老眼瞪得溜圓,死死盯著青石地磚上那一小片正在緩慢乾涸、邊緣還殘留著一點暗金色微光的童子尿漬。
那微弱的、內斂的、帶著古老韻律的能量波動……錯不了!
這絕不是普通孩童的……嗯,代謝產物!這玩意兒裡蘊含的,分明是極其精純、近乎本源的……龍脈地氣?!
清虛感覺自己的酒糟鼻有點發癢,腦子有點暈,像是被那濃鬱的酒氣反噬了。他活了不知多少歲月,見過無數奇珍異寶,也探查過不少名山大川的靈脈走向,但……在自家徒孫的尿漬裡發現疑似龍脈地氣?這簡直比告訴他隔壁山頭野豬會禦劍飛行還離譜!
“這……這怎麼可能?”清虛乾癟的嘴唇無聲地動了動,渾濁的眼底翻湧著驚濤駭浪。他猛地想起白天那兩個鬼鬼祟祟的“小蟲子”,以及他們口中提到的“皇室血脈線索”……難道……
一個極其大膽、甚至荒謬的念頭在他腦中炸開!
他再也躺不住了,一個骨碌爬起來,動作麻利得完全不像個“風燭殘年”的老鹹魚。他像隻嗅到魚腥的老貓,幾乎是手腳並用地爬到那塊地磚旁邊,也顧不得什麼形象了,把臉湊得極近,鼻子幾乎要貼到那半乾的“地圖”殘跡上,渾濁的老眼眯成一條縫,調動起一絲極其微弱卻精純無比的神念,小心翼翼地探了過去。
神念剛一接觸那片濕痕——
嗡!
一股遠比之前清晰、浩瀚、如同沉睡巨龍輕輕呼吸般的磅礴氣息,裹挾著難以言喻的古老與尊貴感,猛地衝擊著他的感知!那氣息雖然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卻精純到了極致,帶著天然的、不容褻瀆的威壓!
清虛悶哼一聲,如遭重擊,腦袋猛地後仰,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枯槁的臉上血色瞬間褪儘,隻剩下驚駭!這氣息……何止是龍脈地氣!這分明是……人皇龍氣?!雖然淡薄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那本質絕不會錯!
“嘶——!”清虛倒抽一口涼氣,感覺後槽牙都在發涼。他看向那片濕痕的眼神,已經從震驚變成了驚悚!
一個五歲的、流落荒山破道觀的娃娃,尿裡帶著人皇龍氣?!這比天塌了還嚇人!
“冷靜……冷靜……”清虛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渾濁的老眼閃爍著精光,“阿澈……那小子……難道真是……不對!就算是,這龍氣也該深藏血脈,怎麼會……排出來?還帶著如此精純的地脈標記?”
地脈標記!
清虛猛地抓住了關鍵!那暗金色的微光,那古老韻律的波動,並非單純的龍氣逸散!更像是一種……以童子元陽為載體,融合了龍氣本源,無意間勾勒出的……地脈走向圖?!
他再次屏息凝神,這次更加小心,調動起一絲本源之力護住心神,神念如同最精密的探針,再次緩緩刺入那片正在徹底乾涸的痕跡。
這一次,他沒有被那龍氣威壓震開,神念小心翼翼地在那片看似雜亂無章的濕痕紋理中遊走、解析……
幾息之後。
清虛猛地抬起頭,渾濁的老眼裡爆發出難以置信的光芒!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他喃喃自語,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發顫,“不是排出來……是引出來!這小子的體質……竟能無意識地引動、並短暫承載龍脈地氣!這尿……呃,這‘地圖’,根本就是他以身為引,借童子元陽為墨,無意間描摹出的……附近潛藏龍脈支流的一小段‘脈眼’位置?!”
脈眼!龍脈靈氣最為精純、最為活躍的核心節點!是無數風水大師、尋龍地師夢寐以求的寶地!通常深藏地底,非大機緣、大手段不可尋!
而阿澈這小子……撒泡尿就給“畫”出來了?!
清虛感覺自己的世界觀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衝擊。他低頭看著地上那塊已經徹底乾透、隻留下淡淡水印的青石磚,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珍寶,眼神複雜到了極點——有震驚,有狂喜,有荒謬,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牙疼感。
“娘的……這要是讓天機閣那群整天神神叨叨、把尋龍點穴看得比命還重的老神棍知道……他們奉若神明的‘天機秘術’,還不如一個娃娃撒泡尿……怕不是要集體吐血三升,當場羽化登仙?”清虛忍不住吐槽,嘴角卻不受控製地向上咧開一個極其古怪的弧度。
寶貝!這徒孫……不,這能“畫”龍脈地圖的徒孫,簡直是活生生的、會喘氣的、移動的尋龍寶鑒啊!
翌日清晨。
玄清觀後院,陽光明媚。阿澈正精神抖擻地指揮著小毒劍練習“攻”和“守”,目標依舊是那幾個刻字的木墩和懵懂的玉角小豬。清虛則抱著他的寶貝酒壇子,縮在牆角老位置,看似在打盹,實則眼縫裡精光閃爍,時不時就極其隱晦地瞥一眼活蹦亂跳的阿澈,眼神熱切得像是在看一座會走路的人形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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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渺剛把張大山送來抵債的幾把野菜清點完並默默在心裡又給他記上了一筆),一抬頭就看到自家師傅那副“鬼鬼祟祟”偷瞄她兒子的模樣,心裡頓時警鈴大作。
這老鹹魚!昨天還嫌棄阿澈尿床吵他睡覺,今天這眼神……不對勁!很不對勁!該不會又在打什麼歪主意,想用阿澈去抵債吧?!
“師傅!”雲渺叉著腰,幾步走到牆角陰影處,擋住了清虛“偷窺”阿澈的視線,聲音帶著十二分的警惕,“您老這眼神……幾個意思?又想坑我兒子?”
清虛被嚇了一跳,差點把懷裡的酒壇子扔出去。他定了定神,努力擺出平日那副鹹魚表情,捋了捋那幾根倔強的白發:“咳咳……說什麼呢!老夫是那種人嗎?老夫這是……關心徒孫!看他練劍練得多認真!嗯……頗有老夫當年的風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