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幽冥鬼帝鑾駕靜靜矗立,通體由不知名的漆黑骸骨金屬鑄造,冰冷刺骨,散發著足以凍結靈魂的森森死氣。九頭猙獰骨獸的虛影匍匐在車前,空洞的眼窩裡燃燒著幽綠的磷火,無聲咆哮著。車身上密密麻麻鑲嵌著痛苦哀嚎的鬼麵浮雕,仿佛被永恒禁錮,發出無聲的尖嘯。整座鑾駕宛如從九幽血池裡撈出的怪物,光是存在本身,就足以讓尋常修士肝膽俱裂。
然而,在阿澈眼裡,這玩意兒隻有一個屬性——超級無敵大的車車!
“哇!大車車!澈澈的車車!”小家夥掙脫雲渺的手,邁著小短腿,炮彈一樣衝向那巨大、布滿尖刺和鬼麵的轅木。他手腳並用,吭哧吭哧就想往上爬,小胖手毫不畏懼地扒拉著一顆正無聲咆哮的帝王頭骨浮雕,把它當成了最好的著力點。
“嗷嗚!”雪團子緊隨其後,好奇地圍著其中一個比它大好幾倍的骨獸輪子打轉,伸出小爪子試探性地拍了拍冰冷的輪輻,又閃電般縮回來。
雲渺深吸一口那混雜著鐵鏽與血腥的陰冷空氣,壓下心頭翻湧的荒謬感和劫後餘生的悸動。她眼中光芒一閃,果斷上前,一把撈起還在努力攀登轅木的阿澈:“走,上車!”
赫連燼沉默跟上,懷中的徽章嗡鳴不休,月華仙綃的光暈在鑾駕恐怖的死氣衝擊下,如同風中殘燭,明滅不定。他一步踏上車前那由扭曲脊椎骨構成的踏板,另一隻手穩穩托住麻袋,將裡麵那團鹹魚也“請”了上去。
車廂內部比外麵看著更加寬敞幽深。地麵鋪著某種暗沉、布滿詭異紋路的獸皮,踩上去毫無聲息。四壁是流動的紫黑色死氣,隱約可見無數扭曲掙紮的魂魄虛影。正前方,本該是車夫位置的骸骨高台上,懸浮著一枚拳頭大小、不斷旋轉的漆黑骷髏頭骨,眼窩裡跳躍著兩簇深紫色的魂火,散發出操控整座鑾駕的核心波動。
這環境,陰森詭譎得足以讓人精神錯亂。
阿澈一落地,就掙脫雲渺的手,目標明確,直撲那懸浮的控製骷髏頭!
“澈澈要開大車車!回家!”
小家夥踮起腳尖,小胖手一把就抓住了那冰冷的骷髏頭骨!
嗡——!!!
整個鑾駕劇烈一震!車廂四壁的死氣瞬間狂暴翻騰!那控製核心的深紫色魂火如同被潑了滾油,猛地躥高,發出刺耳的尖嘯!一股帶著極端抗拒和毀滅意念的冰冷精神衝擊,狠狠撞向阿澈!
“澈兒!”雲渺臉色驟變,想也不想就要出手。
然而——
阿澈手背上,那白底金心的混沌印記,再次毫無征兆地亮起!柔和的白光與鋒銳的金芒交織,如同無形的屏障,輕鬆將那恐怖的精神衝擊消弭於無形。
更神奇的是,當阿澈的小手真正握住那骷髏頭骨時,印記的光芒如同溫順的流水,緩緩注入其中!
那狂躁的深紫色魂火猛地一滯!
緊接著,如同烈陽下的冰雪,那魂火中蘊含的暴戾、抗拒、毀滅的意念,竟在混沌印記的氣息衝刷下,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瓦解!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茫然的、被強行按頭屈服的……麻木感?
“開——車——!”阿澈可不管那麼多,他兩隻小胖手緊緊抱著那顆比他拳頭大不少的骷髏頭,小臉憋得通紅,奶聲奶氣地對著骷髏空洞的眼窩大喊,仿佛在命令一個不聽話的坐騎:“澈澈——要——回家!找——師祖爺爺——喝湯!”
隨著他這一聲令下,那被混沌印記氣息徹底“洗”了一遍的骷髏控製核心,眼窩裡深紫色的魂火極其微弱地、認命般地閃爍了一下。
嗡!
九頭匍匐的骨獸虛影猛地昂起頭顱,無聲咆哮!漆黑骸骨鑄就的巨大車輪瞬間被濃鬱的幽冥死氣包裹!
轟隆!
整座鑾駕如同離弦的漆黑巨箭,裹挾著撕裂空間的恐怖尖嘯,沿著暗沉巨石鋪就、磷火搖曳的帝隕之徑,朝著甬道儘頭的深邃黑暗,狂飆突進!
“哇!飛起來啦!澈澈會開車車啦!”阿澈興奮得小臉通紅,抱著骷髏頭又叫又跳。他根本不是在操控,更像是在把這核心當成了一個大號的、會動的玩具方向盤,左搖右晃。
幽冥鑾駕在他的“駕駛”下,軌跡變得極其狂野!時而如醉漢般在狹窄的甬道裡左右猛撞,巨大的骨輪碾過石壁,刮擦出刺眼的火花和刺耳的摩擦聲;時而猛地一個急加速,讓車廂裡的人如同滾地葫蘆般東倒西歪;時而又毫無征兆地來個急刹,巨大的慣性差點把雲渺和赫連燼甩到前壁的鬼臉浮雕上!
“慢點!澈兒!慢點!看著路!”雲渺死死抓住一根從車頂垂下的、不知是肋骨還是鎖鏈的冰冷凸起,感覺胃裡翻江倒海,頭發被狂風吹得糊了一臉。
赫連燼則像一尊沉默的石雕,雙腿如同生根般紮在車廂地板上,一手死死扣住車廂壁上一處凹陷,另一隻手還頑強地護著胸前那個在劇烈顛簸中瘋狂晃蕩的麻袋。
“嗷…嗚…嗷…”雪團子四爪攤開,緊緊扒著阿澈的褲腿,被甩得如同一麵迎風招展的小毛旗,發出暈車般的哀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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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袋裡,清虛老道的聲音在劇烈的顛簸中斷斷續續,充滿了生無可戀的控訴:
“造……孽……啊……”
“老……夫……的……鹹……魚……骨……頭……”
“要……被……顛……散……架……了……”
“這……哪……是……鬼……帝……鑾……駕……”
“分……明……是……瘋……狗……拉……的……破……板……車……”
“澈……娃……子……你……悠……著……點……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