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十三年,仲夏之月,京城迎來了一場盛大喜事。
天光破曉,晨曦如金,卻壓不住滿城沸騰的喧鬨景象。
十三國都的每個地方,早已被清水潑街、黃土墊道,淨如明鏡。
通往齊王府,東宮和陸府的主街,每隔十步便立著一名身著明光鎧,手持金瓜鉞斧的千牛衛。
甲胄在朝陽下反射著冷冽而威嚴的光芒,如同兩道金色的鋼鐵長河,肅殺之氣中透著無上尊榮。
辰時正刻,麟德坊方向,鐘鼓齊鳴,聲震九霄。
沈舟的迎親隊伍,如一條蘇醒的蟠龍,緩緩走出齊王府大門。
最前方是十二對開路的金吾衛精騎,胯下駿馬通體雪白,披掛著赤金打造的華麗馬鎧。
馬首飾以朱纓,騎士著緋色錦袍,手持纏金畫戟,氣勢如虹。
後麵跟著六十四位宮廷樂師,《得勝令》與《鳳求凰》交替演奏。
沈舟坐在二十四名壯碩力士抬著的玉輅上,有些難受的撥開冕冠上的旒珠。
他從步入四品後,便不喜身上有累贅飾物,總覺得這些東西會影響出劍的速度。
不管是不是心理作用,回京後齊王世子腰間連一塊玉佩都不願意佩戴。
不管了,熬過今日就好。
等成婚後,沈舟想找個機會讓沈凜將太子確立下來。
如此這般,他就有機會被分封去外地,到時天高皇帝遠,便再也不用摻和進朝堂之中。
玉輅兩側,數百手捧金盤玉盞的宮娥,花瓣如雨般從她們袖口灑落,鋪就了一條芬芳馥鬱的香徑。
沈舟見有兩個孩子搶著喜糖,出聲道:“去齊王府要,準備了很多。”
一旁宮裡的六品尚儀小聲提醒道:“殿下不可多言。”
沈舟不情不願的閉上嘴巴。
但很快,他還是忍不住出聲道:“這路不對啊,該先去東宮的。”
孫尚儀回話,說是宗人府和禮部的安排。
沈舟滿臉的疑惑,“不會吧,那群老古板會同意?”
他不知道,宗人府那邊已經被沈凜擺平。
“每次大禮之前,皇帝會第一個現身嗎?後出場者為尊,懂不懂?”
一宗令,兩宗正見陛下這般蠻不講理,他們還能說什麼?
至於禮部,方竹早已被晉秦兩王懟到沒脾氣。
“什麼?五月初十,陽氣漸盛,陰氣漸弱,天地陰陽處於變化之中,不適合成婚?”
“那方尚書可知,芒種象征著新的希望和收獲的開始?蒼梧最重農業,你這是要廢農立商?”
方竹整個人蒙在當場,他都已經同意從東宮接親,隻不過換個日子而已,這也不行?
沈承璟和沈承爍兩人爭鬥多年,扣帽子一事可以說是信手拈來,完全不用經過大腦思考便能脫口而出。
當綿延數裡,幾乎望不到儘頭的皇家儀仗抵達陸府門前時,周圍早已被圍觀的百姓和維持秩序的左威衛擠的水泄不通,歡呼聲如山崩海嘯般湧來。
陸知鳶在八名盛裝命婦的簇擁下,款款而出,身上的青質九翟四鳳鈿釵禮衣,在陽光下極為奪目。
當她出現在眾人視線中的那一刻,喧囂聲浪為之一頓,旋即爆發出更大的驚歎!
陸賢眼眶赤紅,瞪著女婿道:“以後你若敢欺負鳶兒,即便刀斧加身,我也一定要…”
沈舟輕笑道:“不會,放心吧。”
沈皓在人群中起哄道:“這不叫爹?”
前兩個月他成親那天,齊王世子也說過類似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