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之後,一個身影猛地撥開眾人,站到了李勇軍的麵前。
是金秀蘭!
她死死盯著李勇軍,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顫,卻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
“李勇軍,我是你嫂子!”
“你當年娶張桂芳,家裡沒錢,是我從娘家借了二百塊給你應急。”
“你總說長嫂如母,這錢,你提過還嗎?你家克軍都上大學了,這錢,我認了,不要了!”
金秀蘭深吸一口氣,聲音陡然拔高:
“我今天就想告訴你一件事!”
“從今往後,我們兩家,一刀兩斷!你們這樣的親戚,我們家高攀不起!”
“你兒子李克軍考上大學,我家賣了羊,湊了五百塊錢送去給你家賀喜!”
“去年,你生病住院,我和你大哥東拚西湊,也送了三百塊錢過去!”
“可現在呢?我家勇兵在省醫院等著救命錢,你這個親弟弟,一毛不拔就算了!”
“你竟然還昧著良心汙蔑我兒子搶劫!還想趁火打劫,霸占我家的地籠和烏賊!”
“嗬嗬嗬……”金秀蘭發出一串悲憤的冷笑。
“大家夥都來評評理!這樣的親戚,算個什麼東西?我呸!想想都覺得惡心!”
金秀蘭向來是村裡出了名的膽小懦弱。
可昨日四處借錢的遭遇,讓她受儘冷眼,嘗遍人情冷暖,幾乎萬念俱灰。
今天再撞上李勇軍這豬狗不如的行徑,她徹底爆發了。
她覺得是自己和丈夫的懦弱,才讓孩子們也跟著受這種窩囊氣!
這都是些什麼狼心狗肺的親戚!
所以,她豁出去了!
她要當著全村人的麵,把這些年受的委屈,李勇軍一家的不堪,一點一點,掰開揉碎了說給大家夥聽!
她要和這家人,徹底劃清界限!
以後,再也彆提什麼狗屁親戚!太惡心人了!
金秀蘭這一番話,字字泣血,句句誅心。
李勇軍被堵得啞口無言,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
他知道,今天這人,是丟到家了。
他黑著臉,重重冷哼一聲,也顧不上還在地上撒潑的張桂芳,伸手就去拉扯,想趕緊離開這個讓他顏麵掃儘的地方。
張桂芳還想跟金秀蘭對罵,卻被李勇軍死死拽住。
兩人幾乎是逃一般地衝出了李克垚家的大門。
“哐當!”
大門被重重甩上。
院外,隱約傳來一陣村民們壓抑不住的嗤笑聲。
李勇軍夫婦狼狽逃竄,心裡卻在惡狠狠地咒罵:
等著吧,李克垚這小王八蛋!以後彆有求到老子頭上的一天!
等他家克軍將來出人頭地,當了大官,掙了大錢,就是李克垚一家子跪在地上磕頭,他們也絕不會多看一眼!
院內,李克垚忙著給留下來的村民們散煙,倒上熱茶。
有相熟的村民關切地詢問李勇兵的病情。
也有人忍不住歎息:“省醫院那地方,花錢可跟流水似的。克垚啊,萬一……我是說萬一,人財兩空,可咋辦啊?”
李克垚眼神平靜,語氣卻異常堅定:
“就算是真的人財兩空,我也不後悔。”
“至少,我晚上能睡得踏實,不會夜夜做噩夢,不會一輩子後悔對不起我爸!”
他知道,省醫院也不是萬能的。
即便是最好的醫生,手術也總有風險,那百分之十的失敗率,就像一把懸在頭頂的利劍。
前世,父親最終還是走了。
這一世,即便他傾儘所有將父親送到了省裡最好的醫院,他心底深處,其實也沒有十足的把握。
他不敢奢求一定能逆天改命。
但他必須這麼做!
為了問心無愧!
為了餘生不再被悔恨吞噬!
他要拚儘自己的一切,去爭取那一線生機!
他要救下父親的命!
“好孩子!真是個好孩子!”
村長李學兵看著李克垚,目光複雜,既有讚賞,也有一絲莫名的動容。
三萬塊!
對李克垚這樣剛剛有所起色,甚至可以說家底依舊薄弱的家庭而言,無疑是天文數字。
彆說李克垚家,就是他這個村長,一下子拿出三萬塊,也得傷筋動骨。
可李克垚這孩子,眼睛都沒眨一下。
這份孝心,這份擔當,太難得了。
願意這樣孝順父母,善待老人的人,合該他發財!
村長這話一出,院裡其他沒走的村民們也紛紛點頭。
他們看著李克垚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敬重和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