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從長安城東邊的縫隙灑進瀾台檔閣,照出廊柱上的刈麥浮塵。昨夜淅瀝細雨才停,朱雀大街還帶著簷水清涼的潮氣,屋內簇新的柏木案卻已被燈油烤得微溫。案後,三排縫帙簿冊占去半壁書牆,封脊處印著“田鹽”“驛商”“軍功”“刑律”四類朱戳,另有薄薄一冊淡藍帛麵,題名“民議外錄”,墨香猶新,卷首那隻泥掌印嗬在燈下尚能看見細紋。
諸葛亮披素青儒衫獨坐案前,羽扇放在手邊,一枝狼毫挑在指尖,似要在最後一頁落下一行封語,又遲遲未下筆。外頭廊下弦歌與靴聲相雜,正是吏員們逐卷點訖、封記、移送檔閣的末尾忙碌——每落一記,銅鈴便輕響一下,仿佛用金屬聲告訴所有人:紙墨與刀、泥土、鹽粒終於徹底扣合,一條新的製度之脈在關中體內開始勻速搏動。
極靜中,一縷槐香透窗。諸葛亮忽覺有人站在門口,抬眼竟是呂布。戎裝未著,隻一襲雁青箭袖,袖口摁著窄金線“瀾”字。手中沒有方天畫戟,隻握一根短短鐵錐,一寸來長,錐尖卻鋒利得能劃破夜色。他示意諸葛亮移開案上那冊《民議外錄》,將鐵錐插在案前素木榫孔,錐尾微顫,卻穩穩釘住案腳。呂布低聲:“文成需釘,法成需鍥。釘若不牢,再好的字也隻是一陣風。”
話未儘,廊外忽傳稚子清喝:“水車封簽到——”聲音奶氣裡卻帶著壯膽的昂揚,正是馮垣從漕道挑回來的匠童,雙手托著印封木盒,小心翼翼又生怕持遲。諸葛亮掀簾迎他進屋。匠童遞盒時,一枚雕小水車的銅章從袖口掉落,急忙去撿,愧得滿耳通紅。呂布卻當即俯身,把章遞回:“律既立,器亦要有人護。此章在你手,是件兵器,比刀還利。”匠童捧章,眸子像盛了整個春光,一迭聲應“喏”。
銅鈴又響,一名關西稅吏低頭呈來東市昨日夜市燈尺更換簿,手背仍留昨夜燈油灼痕。諸葛亮略一掃墨已批:夜晃超尺兩寸,燈主杖十、停市三日、鹽票扣半,稅吏卻自請罰六錢,認失察。呂布看了一眼,對稅吏道:“你能守一把尺,才能守一城市。願自罰,過半已贖。”便將原罰削半。稅吏接令離去時,腳步輕得像踏在棉絮上。
至申時,閣前廣場的簿冊終儘搬入,吏員熄燈收筆。天光透屋頂竹縫,落在《民議外錄》上還濕的墨字上,仿佛給那隻粗糲泥掌罩了一層金邊。諸葛亮把筆收進扇骨,提墨印在卷尾蓋了淡淡一印:“瀾台紀實”。呂布立在窗下,望見紙背滲出一點墨暈,就像春雨滲進田壟,一晌功夫便能生根發芽。
傍晚燈未擎,城頭遠角卻傳來銅鼓。張遼與趙雲率白虎、玄武兩營在渭南西堤列陣校閱,新修銅鼻泵車的水翼截住夕光,閃成一排碎火;踏車拋出的水虹落在麥穗上,千萬顆水珠裹住金芒,比兵刃更耀眼。立在堤端的黃鏈攥著“民功裡正”木劄,目光順水虹與鼓聲一並,落進未央宮的簷影——那裡已點起第一盞宮燈。
宮燈亮起,瀾台檔閣裡的最後一卷亦合。諸葛亮抬手,輕觸那根細鐵錐,錐尖冰涼,卻帶著脈動。呂布淡聲:“文已成形,刀卻未收鞘。明日我往北疆檢視防線;若有人試探,就讓他們先讀這些紙,再嘗鐵錐。”他話音輕,卻像夜空裡的一道雷,炸得燭心跳閃。諸葛亮將燈罩蓋合,火光溫順下來,映出他唇角不易察覺的笑意:“紙是種子,須靠刀鋒護土,方能抽芽。北疆若起塵,關中新苗也敢隨風起浪。”
夜色翻過宮牆,猝然闊大。遠處踏車水聲和城頭鐵馬的鏗鏘節拍逐漸重疊,合成一道低而長的轟鳴,振動著瓦脊,也振動著燈焰。閣裡一卷卷墨沉紙卷仿佛隨之打開了無形的風頁,攜著鐵錐上的寒意與麥田的新香,一同越城而去,彙向星幕深處——那裡或有尚未折斷的刀,也有正在波動的汗血馬鬃;更多的是一條由律典、田渠、燈火與泵車交織而成的河脈,正蓄勢奔向關中以外的遼闊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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