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蜜兒聯動柳如煙指尖下的裂帛之音尚未完全消散,詔獄頂層的玄鐵重閘已被破城槌轟然撞碎!狂暴的氣流裹挾著碎石粉塵倒灌而下,火把光影劇烈搖曳,映出甬道儘頭密密麻麻、寒甲映光的重裝身影!當先一名將領麵甲猙獰,手中長槊直指囚室,嘶吼如雷:“奉旨誅逆!殺何濟者,賞萬金,封千戶!”
“嘖,李老狗真下血本。”何濟嘖了一聲,袖中金針已滑入指尖,目光卻落在身側江映雪覆眼的白綾上,“阿雪,這‘十麵埋伏’起手式太急,殺氣衝了天靈,傷神。柳姐姐,轉‘鷗鷺忘機’如何?讓這群聒噪的烏鴉,也學學什麼叫清淨。”
“好。”柳如煙應聲,指尖在琴弦上流水般一拂。金戈殺伐之氣驟斂,清泠平和的琴音如同山澗清泉,潺潺流淌而出,奇異地撫平了甬道內幾乎凝成實質的煞氣。衝在最前的幾個重甲兵腳步竟不由自主地緩了一瞬。
“就是現在!”江疏月眼中厲芒一閃,長刀嗆啗出鞘!刀身並非劈砍,而是如靈蛇般疾點地麵幾塊凸起的青磚!
哢嚓!哢嚓!哢嚓!
機括轉動聲沉悶響起!囚室兩側石壁猛地彈出數十個黑黢黢的孔洞!嗤嗤嗤!密集如雨的淬毒短弩激射而出!甬道瞬間成了修羅場!衝入射程的重甲兵如同被收割的麥子般慘嚎著倒下!毒弩釘在精鋼甲葉上,發出令人牙酸的“滋滋”聲,白煙升騰!
“何濟!你竟敢在詔獄私設機關!”那將領驚怒交加,躲在盾牌後嘶吼。
“周大人沒告訴你們?”何濟一臉無辜地攤手,指尖金針在琴音中折射出微光,“濟某進來時就說了,這地方清靜,就是耗子多,順手放了幾個捕鼠夾而已。誰讓你們動靜這麼大,驚了耗子窩?”他話音未落,袖中金針已化作數道微不可查的金線,精準射入幾個試圖從側麵鐵欄縫隙突入的悍卒咽喉!那幾人哼都沒哼一聲便軟倒下去。
“阿月,開路!”何濟喝道。
江疏月刀光如匹練卷出,劈開彌漫的毒煙與垂死掙紮的兵丁,目標直指甬道儘頭一處不起眼的、被汙水浸染得發黑的牆壁!她刀尖在牆壁三塊特定的青磚上疾點三下!
轟隆隆!
牆壁應聲向內滑開,露出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散發著濃烈腐臭與潮氣的黝黑洞口!刺骨的陰風裹挾著地下暗河的水腥味撲麵而來!
“走!”江疏月率先鑽入。
“姐姐妹妹們,跟上濟某這鑽地鼠的尾巴!”何濟笑嘻嘻地一攬旁邊還有些發愣的慕容月,又朝柳如煙和江映雪招呼一聲,身形一晃便沒入黑暗。柳如煙懷抱古琴,步履輕盈緊隨。江映雪白綾覆眼,卻似能視物,懷抱焦尾琴,步伐絲毫不亂。
“混蛋!放開我!”慕容月被他半摟半抱著拽進洞口,濃烈的腐臭讓她幾欲作嘔,掙紮著捶打何濟胸膛,“臟死了!這什麼鬼地方!”
“武陵城百年排水暗渠,直通城外落霞河。”何濟的聲音在狹窄潮濕的甬道裡帶著回響,非但不放,反而摟得更緊了些,低頭在她耳邊嗬氣,“月兒妹妹身上的玫瑰香,正好中和中和這裡的味兒。濟某這是為了大家好。”
“你!”慕容月又羞又氣,黑暗中卻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膛的溫熱和手臂的力量,心跳莫名漏了一拍,掙紮的力道小了下去,嘴上卻不饒人,“回去再跟你算賬!”
身後,沉重的牆壁轟然閉合,將追兵的怒吼與弩箭釘在石壁上的聲音隔絕。隻有柳如煙指尖流瀉的清泠琴音,如同黑暗中的螢火,指引著方向。江映雪空靈的聲音在琴音間隙響起:“左三,避漩渦。”
眾人依言而行,在錯綜複雜、汙水橫流的暗渠中艱難穿行。不知過了多久,前方終於現出一點微光,水聲也由沉悶變得清晰響亮。出口到了!
清新的空氣帶著草木氣息湧入,豁然開朗!眼前是莽莽蒼蒼的連綿群山,一條寬闊的大河在暮色中奔流,正是落霞河。然而,河岸並非坦途,而是怪石嶙峋、荊棘密布!
“總算出來了!”慕容月掙脫何濟的手臂,衝到河邊,捧起清涼的河水用力洗臉,試圖洗掉一身腐臭,紅裙下擺被汙水浸濕也顧不得了。
“月兒妹妹莫急,”何濟慢悠悠踱到她身邊,也蹲下掬水,“這落霞河的水啊,沾了桃花源的地氣,最是養顏。妹妹多洗洗,保證出來膚若凝脂,賽過那剝殼的雞蛋…”
“少貧!”慕容月撩起水花潑他,“接下來去哪?回金玉滿堂肯定不行了!”
“金玉滿堂?”何濟側身躲開水花,指尖彈了彈衣襟上並不存在的水珠,目光投向莽莽群山深處,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月兒妹妹的商路暫時走不通了。濟某掐指一算,西南方向,山高林密,瘴氣繚繞,有貴人…呃,或者說,有‘小辣椒’正等著呢。”
“西南?苗疆?!”慕容月一驚,“你瘋了?那地方蠱蟲遍地,邪門得很!”
“蠱蟲?”何濟挑眉,忽然伸手,指尖快如閃電般在慕容月光潔的頸側一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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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慕容月驚呼,以為他又要輕薄,卻見他指尖拈著一隻通體碧綠、長著透明翅膀、米粒大小的小蟲,蟲身還在微微扭動。
“碧磷蠱,沾膚即鑽,三日噬心。”何濟指尖金芒一閃,小蟲瞬間化為飛灰,“月兒妹妹,看來有人不想我們走得太輕鬆啊。”他目光掃向身後幽暗的密林,那裡樹影幢幢,寂靜無聲,卻透著無形的殺機。
“墨塵的尾巴!”江疏月握緊刀柄,眼神淩厲。
“尾巴多了,就得想法子甩掉。”何濟站起身,拍了拍手,“走吧,帶你們去見見老朋友。順便…”他看向柳如煙和江映雪,“給兩位姐姐的琴音,加點異域風情。”
接下來的路途,印證了何濟“甩尾巴”的說法。追兵如同跗骨之蛆,從密林、山澗、甚至看似平靜的水潭中不斷冒出。然而,這支亡命天涯的隊伍,卻硬生生走出了一股遊山玩水的詭異閒適。
密林深處,古藤虯結,毒瘴彌漫。
“何濟!小心左邊!”慕容月眼見一道黑影無聲無息從樹冠撲下,直取何濟後心,驚叫出聲。
何濟頭也不回,左手依舊挽著柳如煙的胳膊,右手隨意向後一甩!嗤!一道細微金芒破空!那黑影如同被無形之手扼住咽喉,直挺挺摔落在地,竟是一條通體漆黑、三角蛇頭的劇毒蝮蛇!蛇頭七寸處,一點金芒閃爍。
“柳姐姐你看,”何濟指著地上扭曲的蛇屍,一臉認真,“這蛇頭頂三角,色如玄鐵,乃是‘墨線蝮’,其毒見血封喉,其膽卻是清心明目的良藥。待會兒取了給姐姐入藥,配上雪頂含翠,保管姐姐目如秋水,顧盼生輝。”他指尖金針一挑,一枚碧綠的蛇膽便落入掌心一個玉盒。
柳如煙被他逗得掩唇輕笑,眼波流轉間瞥了一眼那猙獰蛇屍,卻無絲毫懼色,隻柔聲道:“公子醫術通神,如煙受教了。”
“哼!馬屁精!”另一側,江疏月一刀劈開攔路的荊棘,沒好氣地冷哼。
“阿月此言差矣。”何濟立刻轉向她,目光在她因揮刀而微微起伏的胸口掃過,“濟某觀阿月麵色微紅,氣息略促,定是方才那一刀‘力劈華山’使得太猛,牽動了心脈。來來來,讓濟某給你揉揉檀中穴,順順氣…”
“滾!”江疏月刀鞘一橫,擋住他伸過來的爪子,耳根卻紅了,“再碰我剁了你!”
“姐姐好凶。”何濟委屈巴巴地收回手,目光又落在安靜行走的江映雪身上,“還是阿雪最乖。阿雪,這林中瘴氣有迷魂之效,可覺得頭暈?”
江映雪微微搖頭,白綾覆眼的麵容在昏暗林光中靜謐安然:“心靜則神清。倒是何公子,你袖中那枚‘清瘴丹’,捏碎了吧?藥氣已散開三丈,護住了大家。”
“呀,被阿雪發現了。”何濟故作驚訝,“阿雪這‘心眼’,比濟某的測字術還靈光。”他忽然停下腳步,執起江映雪放在焦尾琴弦上的手。江映雪指尖微顫,卻沒有抽回。
“林中瘴氣如霧,迷人心智。”何濟指尖在她微涼的掌心緩緩寫下一個字——迷。水汽氤氳。“‘迷’字如絲網纏足,但阿雪你看,”他指尖在“迷”字右上那一點重重一頓,如同點破迷障,“破此一點,神智自清。這點便是心燈。”他指尖離開時,一枚溫潤的玉符已悄然塞入江映雪掌心,散發著寧神清心的暖意。
江映雪握緊玉符,唇邊漾開一絲極淡的笑意:“謝公子。”
“何濟!你又占我妹妹便宜!”江疏月刀風又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