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循聲望去，隻見一個身形落拓的漢子，腰間胡亂掛著一個酒葫蘆，正搖搖晃晃地走來。
那漢子約莫三十許歲，麵容尚算俊朗，隻是雙眼渾濁，滿身酒氣，一副醉眼迷離的模樣。
他腰間除了一柄樣式古樸的長劍，竟還掛著個四四方方、材質不明的鐵疙瘩，瞧著像是哪家凡俗建設廠商的通用“陣盤匣子”，與他這一身劍修打扮格格不入。
那兩名守門劍士一見來人，臉色頓時沉了下去，其中那年輕些的劍士更是麵色一黑，顯然對此人厭惡至極。
“蘇雍！”年輕劍士怒喝一聲，聲若悶雷。
“你這廝又跑去‘快活林’鬼混了不成？一身的騷狐臭，離老子遠點！”
這蘇雍醉醺醺地抬起頭，斜睨了那劍士一眼，嘴角咧開一抹嘲諷的弧度。
“嘿，小兔崽子，老子去哪兒，關你屁事？倒是你們，又哄騙了幾個雛兒進來填戰壕？”
他目光轉向符澤一行人，尤其在陳平安身上多停留了片刻，搖了搖頭，語氣中滿是過來人的“忠告”。
“小子們，聽我一句勸，這劍氣長城不是什麼好地方。你們這點修為，上了戰場，連朵浪花都翻不起來就沒了。白白送死，根本沒有半點意義。不如早些回頭，給浩然天下留點天才的好苗子，日後也好有個念想。”
那年輕劍士氣得臉色鐵青，胸膛劇烈起伏，若非職責在身，恐怕早已拔劍相向。
年長些的守門劍士見符澤麵露探尋之色，連忙上前一步，壓低聲音解釋。
“符前輩，您彆聽他胡唚！這蘇雍，曾經也是我劍氣長城演武場上數得著的劍修天才！一手快劍，同輩之中罕有敵手。”
他話鋒一轉，語氣中充滿了鄙夷與惋惜。
“可惜啊，這家夥中看不中用，是個徹頭徹尾的軟骨頭！貪生怕死！每次與妖族廝殺，都出工不出力，畏首畏尾，專揀軟柿子捏！後來更是道心受損，一次閉關尋求突破不成，反倒跌了境界，從原本前途無量的元嬰種子，成了個金丹境的廢物！”
“如今在長城內，人人唾棄，連條狗都懶得瞧他一眼！整日瘋瘋癲癲，不是酗酒就是往那醃臢地方鑽，早就廢了！”
年輕劍士也忍不住插嘴，將蘇雍的“光輝事跡”抖落個乾淨。
符澤靜靜聽著，目光卻在蘇雍身上細細打量。
旁人或許隻看到蘇雍的頹廢與不堪，但他憑借“人皇係統”賦予的洞察力，卻敏銳地察覺到，這蘇雍的頹廢之下，似乎掩藏著一股與眾不同的氣機，一種近乎偏執的劍意，隻是被厚厚的塵埃所蒙蔽。
“金丹廢物？”符澤心中暗忖。
“不，這蘇雍如今的境遇，不過是個開始罷了。”
他淡然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天下熙攘，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孰能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或許，他有你們都未曾見過的道，也未可知。”
此言一出，不僅那兩名守門劍士愣住了，就連熊能、蒙山等人也是一臉錯愕。
他們不明白，符澤為何會替這麼一個“廢物”說話。
符澤卻不理會旁人，徑直走到蘇雍麵前，目光灼灼。
“蘇雍，是也不是？你可還想，再拾起你的劍，追尋你的道？”
蘇雍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劇烈的波動，像是平靜的死水被投入了一顆巨石。
他下意識地瞥了一眼符澤手中那杆神光內斂的“山河”，眸光中閃過一抹難以掩飾的豔羨與渴望，隨即那光芒又迅速黯淡下去，化為濃濃的苦澀與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