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遼皇宮內的廝殺聲浪已不複最初的鼎沸,漸漸被濃重的血腥味和垂死的呻吟所取代。
慕容氏這數百死士,是家族百年心血淬煉出的利刃。
他們自幼便在嚴苛到近乎殘酷的環境中磨礪,刀光劍影裡趟過無數生死關,早已將恐懼碾碎在骨血深處。
每一人都身懷絕技,或擅近身搏殺,拳腳間帶著裂石破碑的剛猛;或精於隱匿突襲,身影飄忽如暗夜蝙蝠。
他們鎧甲上的每一道劃痕,都是赫赫戰功的勳章,此刻卻都成了即將凝固的血色印記。
大遼皇宮的防禦,卻比傳聞中更為可怖。
那不是簡單的宮牆高聳,而是一套由鋼鐵、意誌與智慧交織成的天羅地網。
皮室軍的重盾手列成密不透風的方陣,盾牌是用精鐵混合百煉精鋼打造,邊緣鋒利如刀。
他們邁著沉重而整齊的步伐向前推進,每一步都像是夯錘砸在地麵,震得人心頭發顫。
盾牌相接處嚴絲合縫,連成一片移動的山巒,將死士們的狂攻儘數擋下。
盾陣之後,長矛手的矛尖斜指蒼穹,形成一片閃爍著寒光的鋼鐵森林,隻待盾陣稍露縫隙,便會如毒蛇出洞般刺出,精準而狠戾。
他們口中呼喝著低沉的戰號,眼神裡沒有絲毫波瀾,仿佛麵前倒下的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待劈的柴薪,用血肉澆築的防線穩步向前,擠壓著死士們的生存空間。
捧日軍的弩手早已占據了宮牆、角樓、飛簷等所有製高點。
他們手中的強弩是工部精心打造的利器,射程遠、力道足,箭簇淬過特製的藥劑,見血封喉。
弩手們屏氣凝神,視線通過機括上的準星鎖定目標,每一次扣動扳機都伴隨著一聲短促的破空聲。
箭簇撕裂空氣,精準地穿透死士的鎧甲縫隙,或射穿咽喉,或釘入心口。
一個死士剛劈開一名皮室軍的盾牌,還沒來得及補上一刀,便被斜上方射來的弩箭貫穿了太陽穴,瞪大的眼睛裡還殘留著悍勇,身體卻已重重栽倒。
靈鷲宮的高手更是這場絞殺中最詭異的存在。
她們身形靈動得不像凡人,時而隱入廊柱陰影,時而借力躍上橫梁,裙擺翻飛間,手中已多了數枚寒光四射的寒冰暗器。
這些暗器由極北寒冰淬煉而成,棱角鋒利,寒氣逼人,擲出時悄無聲息,卻帶著穿透甲胄的力道。
一名死士正奮力抵擋著兩名皮室軍的夾擊,忽覺側後方冷風乍起,剛要轉身格擋,一枚寒冰暗器已穿透他的肩胛,刺骨的寒意瞬間蔓延開來,讓他半邊身子都僵了一瞬,就這片刻的遲滯,已足夠皮室軍的長矛刺穿他的胸膛。
她們不與死士硬拚,隻在暗處遊走,如幽靈般用冰冷的暗器收割著生命。
江南奇人布設的機關陷阱,則讓這座皇宮變成了步步驚心的死亡迷宮。
腳下的青石板可能突然翻轉,露出深不見底的尖刺陷阱;看似堅固的廊柱或許會彈出暗藏的機括,射出密集的短箭;甚至連路邊的花圃裡,都可能藏著絆馬索與翻板,稍不留意便會墜入深淵。
一名死士試圖繞過盾陣從側麵突襲,卻一腳踩中機關,地麵猛地塌陷,他驚呼著墜下,隨即傳來骨骼碎裂的悶響。
死士們縱然悍不畏死,此刻也成了陷入泥沼的困獸。
他們被皮室軍的盾陣分割成數股,失去了呼應,隻能各自為戰。
捧日軍的弩箭不斷從高處落下,靈鷲宮的寒冰暗器在暗處偷襲,機關陷阱則時不時吞噬掉一條生命。
有人怒吼著揮舞長刀劈開數支弩箭,卻被側麵衝來的皮室軍長矛刺穿胸膛;有人憑借精妙身法躲過陷阱,卻終究難逃數支長矛的合圍;有人拚儘最後力氣擲出手中短刃,卻在即將命中目標時被一枚寒冰暗器擊中手腕,短刃脫手落地。
宮道上,屍體已經堆得老高,有慕容氏死士的,也有皮室軍與捧日軍的,層層疊疊,幾乎讓人無處下腳。
台階被鮮血浸透,踩上去腳下打滑,發出“噗嗤”的聲響。
花圃裡的花草早已被踐踏得不成樣子,花瓣與枝葉混在血泊中,成了詭異的點綴。
暗紅色的血水流淌著,順著宮道的縫隙彙聚成小溪,在宮殿簷角下懸掛的火把映照下,閃爍著妖異的光澤,時而暗沉如墨,時而又泛起一絲詭異的猩紅。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汗臭味與皮革燃燒的焦糊味,耳邊充斥著兵刃交擊的鏗鏘聲、臨死前的慘叫聲、戰號的呼喝聲,交織成一曲絕望而慘烈的悲歌。
慕容氏的百年積累,在大遼皇宮這銅牆鐵壁般的防禦麵前,正一點點被碾碎、吞噬,最終化作宮闕間一抹濃重到化不開的血色。
戰場中心,隻剩下兩道浴血的身影在瘋狂掙紮!
慕容博與慕容複!
兩人背靠著背,如同被逼到絕境的孤狼。
慕容博的灰袍早已被鮮血染透,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敵人的,他須發戟張,雙目赤紅,口中不斷發出野獸般的低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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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轉星移”被他催發到了極致,雙掌翻飛間,形成一個混亂而狂暴的力場漩渦!
襲來的長矛被牽引著刺入同伴的身體,射來的勁弩被強行扭轉方向射向遠處的遼兵,甚至靈鷲宮弟子射來的寒冰暗器也被他險之又險地牽引開,打在附近的石柱上,爆開一團團冰花!
他掌力雄渾依舊,每一掌拍出都帶著風雷之聲,將逼近的盾陣轟開缺口,但每一次爆發,都伴隨著他嘴角溢出的更多鮮血和更加急促的喘息!
圍攻他的皮室軍悍將和江南高手們,如同盯上獵物的群狼,悍不畏死地輪番衝擊,用傷換傷,消耗著他寶貴的真氣和體力!
慕容複更是狼狽不堪。
他華麗的錦袍破碎不堪,沾滿血汙,俊美的臉龐扭曲猙獰,寫滿了恐懼與瘋狂。
他手中的長劍早已卷刃,隻能以指代劍,參合劍氣縱橫激蕩,雖然淩厲依舊,卻失了章法,隻剩下歇斯底裡的發泄!
他瘋狂地嘶吼著:“滾開!都給我滾開!我是南慕容!我是大燕皇帝!”
然而,回應他的隻有四麵八方刺來的冰冷矛尖、呼嘯的弩矢和刁鑽的刀光!
他體內的內力雖然澎湃,卻因吸噬他人而來,駁雜不純,根基虛浮。
此刻在巨大的壓力和持續的高強度消耗下,內力運轉已顯滯澀,經脈傳來陣陣撕裂般的痛楚!
他左支右絀,身上已添了數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汩汩而出,動作越來越遲緩。
“拿下他們!生死勿論!”
阿朱冰冷的聲音從高處傳來,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更多的重甲武士圍攏上來,長矛如林,步步緊逼。
趙福金指揮的捧日軍弩手也調整了角度,冰冷的弩矢死死鎖定著困獸猶鬥的兩人。
李青蘿身邊的江南高手更是伺機而動,尋找著致命一擊的機會。
力儘被殺,似乎隻是時間問題。
然而,慕容博和慕容複眼中雖有絕望,深處卻並未完全慌亂!
他們依舊在瘋狂地支撐著,目光不時瞥向那如同神魔戰場般的空中!
因為在那裡,他們的老祖宗——慕容龍城,正一步步將勝利的天平拉向己方!
“轟隆!!!”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在空中炸開!
那是慕容龍城一記剛猛無儔的“大金剛拳”!
金色的拳罡如同實質,帶著碾碎山嶽的威勢,狠狠砸向天山童姥!
童姥小小的身影如同狂風中的落葉,她稚嫩的臉上滿是凝重,深潭般的墨瞳中寒光爆射!
麵對這至剛至猛的一拳,她竟不閃不避,雙手在胸前急速劃出玄奧的軌跡,一股至陰至寒、仿佛能凍結時空的恐怖氣勁瞬間凝聚於她小小的雙掌之上!
“八荒六合——唯我獨尊!”
轟!
拳掌相交!
沒有預料中的驚天動地,反而發出一聲沉悶到令人心悸的巨響!
金色的拳罡與幽藍的寒冰氣勁瘋狂地互相侵蝕、湮滅!
童姥嬌小的身軀劇震,猛地倒飛出去數十丈,嘴角溢出一絲觸目驚心的血跡!
她強行穩住身形,臉色蒼白了幾分,顯然吃了暗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