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二樓一片狼藉,桌椅翻倒,杯盤碎裂,十多名江湖客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呻吟。
蕭峰氣定神閒地坐回原位,仿佛剛才隻是活動了一下筋骨。
他看向那位依舊僵立在原地的黑衣女子,發現她露出的那雙眸子裡,之前的冰冷和警惕已被巨大的震驚和一絲茫然所取代。
危機解除,緊繃的神經鬆弛下來,一陣強烈的饑餓感立刻向女子襲來。
她的肚子甚至不爭氣地輕輕“咕嚕”了一聲。
聲音雖小,但在漸漸安靜下來的酒樓裡卻顯得格外清晰。
女子的臉頰瞬間飛起兩抹紅暈不過蕭峰隔著麵紗看不到),眼神中閃過一絲窘迫,慌忙低下頭。
蕭峰自然聽到了,也看出了她的尷尬。
他的目光掃過桌上自己之前風卷殘雲後的“戰場”——啃剩的骨頭、挑亂的菜肴、喝了一半的酒碗……
確實杯盤狼藉,不堪入目。
他立刻明白了這姑娘的顧慮——顯然是有潔癖,不好意思吃他動過的東西。
蕭峰不禁莞爾,這姑娘性子冷硬倔強,沒想到在這種小事上卻如此講究。
他也不說破,隻是揚聲招呼躲在櫃台後瑟瑟發抖的小二:“小二!”
小二戰戰兢兢地探出頭。
“把這些撤了,照原樣再上一桌新的酒菜。”
蕭峰指了指狼藉的桌麵,又補充道,“剛才沒吃飽。”
小二如蒙大赦,連忙點頭哈腰,叫來夥計手腳麻利地收拾乾淨,很快又端上來一桌熱氣騰騰、色香味俱全的酒菜。
黑衣女子看著眼前嶄新的、乾乾淨淨的菜肴,又看了看蕭峰,露出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極細微的波動,似是感激,又似是對他這份細心的訝異。
她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抵不住食物的誘惑,慢慢坐了下來。
她吃東西的姿態極其優雅,即使餓極了,也依舊保持著一種天生的儀態。
她並不取下那礙事的黑紗,隻是用纖纖玉指輕輕掀起麵紗的下沿,露出一張櫻桃般小巧紅潤的嘴和一小截白皙光滑的下巴。
她小口小口地吃著,細嚼慢咽,幾乎不發出一點聲音,與蕭峰之前那豪放不羈的吃相形成了鮮明對比。
蕭峰一邊自顧自地繼續吃著。
這次蕭峰稍微注意了些自己的吃相。
蕭峰一邊饒有興致地看著她。
那若隱若現的精致唇瓣和下巴,在進食時微微開合,偶爾能看到編貝般的潔白牙齒,竟有種彆樣的誘惑力。
他心中不由得越發好奇,這黑紗之下,究竟是怎樣一副容顏?
他放下筷子,忍不住開口問道:“姑娘,你為何始終戴著這麵紗?如今安全了,何不取下,也好方便用餐。”
他語氣儘量溫和,“你放心,我不是壞人。”
女子咀嚼的動作微微一頓,掀著麵紗的手指也僵住了。
露出的那雙眸子瞬間黯淡下去,閃過一絲複雜難言的情緒,有羞惱,有無奈,甚至還有一絲……悲憤?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蕭峰以為她不會回答時,她才用一種極其低沉、帶著壓抑情緒的聲音緩緩開口,每一個字都仿佛透著冰冷的寒氣:
“我師父……逼我立過毒誓。”
“第一個……看到我容貌的男子……”
她的聲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我要麼……殺了他。”
“要麼……就隻能嫁給他。”
“什麼?!”
蕭峰聞言,即使早有心理準備,也不禁愕然失聲!
這誓言未免太過霸道和……變態!
難怪這姑娘如此抗拒摘下麵紗,難怪她對男人如此警惕和厭惡!
她那位師傅,究竟是什麼人?怎能如此逼迫自己的徒弟?
然而,震驚之餘,一個名字如同電光石火般劃過蕭峰的腦海——木婉清!
是了!
黑衣、蒙麵、冷傲、倔強、對男人極度不信任、還有這奇葩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