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劫穀中,蕭峰立於書案前,研墨鋪紙,目光如電。
他提起一支狼毫筆,筆鋒飽蘸濃墨,揮毫間力透紙背,字跡遒勁霸道,仿佛蘊含著龍吟虎嘯之勢。
信文如下:
【告天下英豪書·萬劫穀定鼎檄文】
朕,蕭峰!
昔日負“天下第一大惡人”之名,提刀跨馬走江湖,見慣陰謀詭計,嘗儘冷暖炎涼。
今登大遼龍椅,掌萬裡河山,統百萬鐵騎,乃草原共主、北國天可汗!
江湖風雨三十載,恩怨織網,血債成河!
朕手中刀,曾斬大宋州府裡的貪官酷吏。
掌下力,曾斃少林寺內阻朕尋親的盲僧。
指鋒勁,曾破天龍寺外攔路的段氏武士。
腳下塵,曾染雁門關下當年圍殺契丹同族的漢賊血!
便是這萬劫穀中,舊日欲陷朕於死地的奸佞之輩,亦早成朕掌下枯骨!
亡於朕手者,或為江湖敗類,或為朝廷鷹犬,或為偽善俠客。
爾等若為其親友,便記恨。
若為其門徒,便懷怨。
若自詡“俠義”,便視朕為契丹胡虜!
心中積火如焚,日夜圖謀報複者,滿天下皆是,朕早已洞悉!
今,朕於此萬劫穀中,揭竿為號,一並接著!
有仇的,便提你祖傳神兵來報仇!
有冤的,便帶你門派兄弟來報冤!
無論你是慕容世家中妄圖複國的落魄子弟。
趙宋朝廷裡領餉賣命的官軍將領。
少林寺中隻剩殘喘的禿頭僧眾。
丐幫內記恨舊怨的叫花子頭。
亦或是昔日被朕打垮的敗軍之將、僥幸逃脫的漏網之魚。
甚至江南武林盟的跳梁小醜、川西唐門的毒囊鼠輩、陝北綠林營的盜匪頭子。
朕,皆在此地候教!
朕,獨站此穀,獨戰天下!
無需大遼鐵騎踏破穀口。
無需南院大王率部掠陣。
無需屬官捧印隨行!
隻此一人,一雙曾斃山中猛虎、敗天下英雄的鐵掌。
隻此一身,一副經受過丐幫內亂、少林追責、身世曝光的筋骨!
爾等儘可傾巢而來:帶千軍萬馬,攜神兵利器,邀各門各派,喚親友門徒。
便是將整個中原武林的人都聚在此地,朕何懼之有?!
朕的掌風,能破少林七十二絕技。
朕的內力,能扛武當太極勁。
朕的意誌,能擋千軍萬馬!
然,朕之耐心有限,時機稍縱即逝!
此戰,隻給三日!
三日內,穀門敞開,任爾等前來。
三日後,此穀便非尋仇之地,乃朕揮師南下的前哨!
過時不候,再無此機!
此役之後,世間江湖恩怨,與朕再無半分瓜葛!
朕將回師雲中,點齊十萬鐵騎,揮師南下!
統禦草原勁旅,踏黃河,越淮河,直抵汴京!
以堂堂之陣蕩平割據,以正正之旗掃清亂象!
北至黑水之濱,南至嶺南煙瘴,西至流沙大漠,東至滄海之濱,皆當歸朕版圖!
彼時,朕居於萬軍之中,運籌帷幄,決勝千裡。
登大宋紫宸殿,受萬國朝賀,定度量衡,通南北商路,使天下百姓無戰亂之苦,無地域之隔。
朕乃天下共主,非複當年江湖匹夫!
爾等若再欲尋仇,便需先破朕百萬雄師,踏破朕的連營陣,斬朕的先鋒將!
再無與朕單打獨鬥之機,再無報仇雪恨之日!
——爾等若尚有半分血性,若尚存一絲膽魄,若還敢稱“英豪”二字!
便莫要躲在門派裡抱頭商議。
莫要在酒肆中逞口舌之快。
莫要讓天下人笑爾等是畏死之徒!
速備行囊,速整兵器,速聚同黨,來萬劫穀與朕一決生死!
是生是死,是榮是辱,在此一戰!
朕,蕭峰,於穀中拭目以待!
大遼重熙二十三年暮春
蕭峰敕令
於萬劫穀
寫罷最後一筆“令”字,蕭峰手腕猛地一振。
那支產自湖州、筆杆嵌著細銀絲的上好狼毫筆,便如斷木般脫手而出。
“啪”地砸在烏木書案上。
筆杆應聲從中斷裂,斷口處平整如削。
飛濺的狼毫混著未乾的墨滴,有的落在宣紙上暈出點點黑斑。
有的砸在硯台邊緣彈起,又重重墜在青石地麵。
這一擲,何止是泄儘筆下餘勁。
更似將他半生積壓的恩怨、此刻登頂的霸氣,儘數凝在這一擊之中。
任誰見了,都要心驚於這份力透紙背的決絕。
他垂眸望著案上的戰書。
宣紙上墨跡未乾,氤氳的墨香混著他身上玄色錦袍的龍涎香氣,在寂靜的書房裡漫開。
指尖輕輕拂過紙頁,能觸到字跡凹陷的紋路。
那“朕,蕭峰”三字力沉千鈞,似有龍威暗藏。
“獨戰天下”四字筆鋒如刀,似要劃破紙頁。
“一統天下”四字舒展豪邁,似已將萬裡河山納入筆下。
每一個字,都浸著他的豪邁氣概。
是當年杏子林中喝退丐幫群雄的傲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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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聚賢莊裡獨戰天下英雄的膽氣。
是今日身為大遼皇帝俯瞰眾生的霸氣。
每一行句,都透著他的無敵自信。
不信天下人能擋他雙掌。
不信中原武林能撼他心神。
不信趙宋朝廷能阻他鐵騎。
而通篇文字裡藏著的吞天野心,更是如烈火般灼人。
從萬劫穀了斷江湖恩怨。
到揮師南下踏平汴京。
再到統禦四海成為天下共主。
每一步都寫得明明白白,毫無遮掩。
“來人!”
蕭峰的聲音不高,卻帶著帝王特有的威嚴。
穿透書房的雕花窗欞,傳到穀中深處。
不多時,腳步聲由遠及近。
四名身著粗布短打的老仆躬身進來。
這四人都是萬劫穀的舊人,早年曾隨段正淳打理穀中事務。
後來穀中人事變遷,隻剩他們幾個守著這片老宅。
此刻見蕭峰一身玄色龍袍,周身氣勢如嶽,四人皆垂首斂目,連呼吸都放輕了幾分。
蕭峰俯身拿起戰書。
信紙因吸滿濃墨而沉甸甸的。
他遞向為首的老仆,指腹無意識地摩挲著紙邊。
“此乃《告天下英豪書》,你等即刻尋穀中識字的雜役,備齊宣州玉版宣紙與陳年徽墨,抄錄百份。”
“切記,字跡須工整,墨色要飽滿,不可有半分潦草。”
“這每一份,都要讓天下人看清朕的心意!”
為首的老仆姓陳,已年過六旬。
雙手接過戰書時,指尖觸到未乾的墨跡,竟微微一顫。
他低頭掃過信上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