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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漠北的馬蹄聲、大理的駝鈴聲、西夏的酒肆喧鬨,都順著風傳到中原時,大宋的江湖,正被一股無形的壓力攪得翻江倒海。
汴梁、洛陽、臨安……凡是武林人士聚首的酒樓茶館,空氣裡都彌漫著悲憤與恐懼,像一口沸騰的油鍋,稍微一點火星,就能炸開來。
“魔焰滔天!
國將不國啊!”
汴梁最大的“醉仙樓”裡,嵩山派的老拳師周通拍著桌案,須發戟張,聲音因憤怒而嘶啞。
他麵前的茶碗被震得嗡嗡作響,茶水濺了一地。
“那蕭峰,本就是契丹胡虜,如今更是吞並大理、西夏,對我大宋形成合圍之勢!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此人武功通神,用兵如魔,實乃千百年來未有之巨寇!
我中原武林,當同仇敵愾,誓與此獠不共戴天!”
周圍的武林人士紛紛附和,拍桌子的聲音、怒罵的聲音混在一起,震得樓板都在顫。
可仔細聽,就能發現,許多人的聲音裡,都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那是恐懼,是對蕭峰絕對力量的恐懼。
“唉,恨又如何?”
角落裡,一個穿著點蒼派服飾的青年低聲歎氣,他是曾參與過萬劫穀之戰、僥幸生還的弟子。
此刻,他握著茶杯的手一抖,茶水潑了半盞在衣襟上,卻渾然不覺,眼神裡滿是心有餘悸,“你們是沒親眼見過……那蕭峰,根本不是人,是洪荒巨獸,是天災!
他一掌下來,地麵都裂開三尺深的口子,慕容複吸了數千人內力,在他手下也走不過三招……
咱們這些人上去,不過是螳臂當車,白白送命!”
他的話像一盆冷水,澆在沸騰的人群裡。
剛才還義憤填膺的人們,瞬間安靜了許多。
有人低下頭,看著手裡的刀劍,眼神裡滿是迷茫;
有人歎了口氣,端起酒碗,卻怎麼也喝不下去。
這種源自絕對力量差距的恐懼,如同瘟疫般在江湖中蔓延,讓許多原本激進的“抗遼”聲音,在想到要麵對蕭峰時,都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
“無恥胡虜,僭越稱帝!”
過了半晌,一個身穿儒衫的書院先生站起身,聲音朗朗,帶著幾分刻意的激昂,“其所作所為,皆是暴政,天人共誅!
我等當以筆為刀,痛斥其罪行,喚醒天下人心!”
這話說得冠冕堂皇,瞬間又凝聚了幾分“正義”感。
許多自詡正統的江湖名宿、書院儒生紛紛點頭,開始構思檄文、詩歌——他們將蕭峰斥為“竊國大盜”“蠻夷僭主”,將他整合三國的政策汙蔑為“橫征暴斂”“奴役各族”。
筆墨落在紙上,字字句句都是憤怒,既是對外的輿論抗爭,也是對內的自我安慰:隻要罵得夠狠,就能驅散心頭的恐懼。
可在這片肅殺與口誅筆伐之下,卻有另一股截然不同的情緒,像地下的暗流,在極少數人之間悄然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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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臨安城外一處偏僻的江湖客棧,後院裡還亮著一盞油燈。
幾個年輕氣盛的江湖客圍坐在石桌旁,桌上擺著一壇劣酒,幾碟小菜,酒喝得差不多了,話也多了起來。
“說句掉腦袋的話……”
其中一個叫趙虎的青年,酒壺倒得太急,酒水灑在衣襟上也不在意,他湊到桌中央,聲音壓得極低,眼睛卻亮得像要燃起來,“那蕭峰,真他娘是條頂天立地的漢子!
管他契丹還是漢人,人家憑本事,一拳一腳,打下這偌大江山!
二十七歲,武功天下第一,麾下鐵騎數十萬,坐擁三國之地,身邊還有李清露、康敏那樣的美人……
這他娘的才是大丈夫!
人生一世,當如是也!”
“你瘋了!”
旁邊的人嚇得趕緊伸手去捂他的嘴,手心都在冒汗,“這話傳出去,咱們都得被當成遼國細作,砍了腦袋掛在城樓上!”
可他的眼神裡,卻也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幾分向往——那樣的功業,那樣的人生,誰能不心動?
客棧的另一角,一個滿臉風霜的刀客站在廊下,望著北方的星空。
他手裡握著一把鏽跡斑斑的刀,刀鞘上的銅環隨著晚風輕輕晃動,映著油燈的光,泛著冷光。
身後,他唯一的弟子湊過來,低聲問:“師父,他們說的……是真的嗎?
蕭峰真的那麼厲害?”
刀客轉過身,看著弟子年輕的臉,輕輕歎了口氣:“江湖上,名門正派欺壓弱小、巧取豪奪的事,還少嗎?
不過是披了張‘正道’的皮罷了。”
他頓了頓,聲音裡帶著幾分滄桑,“蕭峰行事,固然霸道,卻霸道得光明磊落。
他要江山,便明刀明槍去取;
他要用人,便不拘一格,段喬、李清露,哪個不是他一手提拔?
比起咱們這邊,廟堂上的袞袞諸公隻知道求和納貢,江湖上的某些偽君子隻知道爭名奪利……
嘿,倒不如他那份‘霸道’,來得痛快!”
未儘之言,消散在晚風中。
弟子似懂非懂,卻看見師父望著北方的眼神裡,沒有恐懼,也沒有憤怒,隻有一種近乎冷酷的欣賞——那是對力量的敬畏,對效率的認同。
更有甚者,一些武林新秀、邪派人物,在私下裡,早已將蕭峰當成了偶像。
“強者為尊,自古皆然!”
一個穿著黑衣的青年,手裡把玩著一把匕首,眼神狂熱,“蕭峰陛下便是這世間至強的證明!
什麼宋遼之分,漢胡之彆,在絕對的力量麵前,都是虛妄!
他日我若有這般本事,也要像他一樣,打破這該死的規矩,活個痛快!”
這種危險的思想,如同藤蔓,在暗處悄然生長。
沒人敢公開宣揚,卻在悄悄侵蝕著某些人對舊有秩序的忠誠。
於是,大宋的江湖,便成了一幅極其矛盾的圖景:
公開場合,酒樓茶館裡,蕭峰是“天下第一魔頭”,是“蠻夷僭主”,是必須被唾罵、被詛咒的國仇家恨象征;
可在深夜的客棧後院、在酒後的真言裡、在仰望北方星空的沉默中,他又是力量的巔峰,是成功的極致,是打破一切桎梏的英雄。
有人恨他入骨,誓要與之不共戴天;
有人怕他如虎,連提他的名字都膽戰心驚;
卻也有人,在恐懼與憎恨之餘,心底深處,竟也生出一絲“大丈夫當如是”的澎湃心潮——那是連自己都不願承認的向往,是暗流湧動的江湖裡,最隱秘的心事。
風,從北方吹來,帶著漠北的雪意,帶著大理的茶香,帶著西夏的酒氣,也帶著蕭峰的名字,吹遍了大宋的江湖,吹得人心惶惶,也吹得暗流洶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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