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藍色的神秘光澤與鱗片上流淌的獨特質感,如同黑夜中的螢火,瞬間吸引了酒肆內幾桌食客的目光。幾個看似尋常的行商,眼神不易察覺地閃爍了幾下,隱秘地交換著貪婪與算計的目光。
陸安早已心意通明,這股如跗骨之蛆般的淡淡惡意,自然逃不過他的感知。
但他隻是不動聲色地繼續吃麵,甚至對林籬撥過來的麵條報以溫和一笑。初入帝京地界,他不想節外生枝。
癸七的死,像一根冰冷的刺,時刻提醒著他:九大聖地絕非表麵那般簡單。那些看似最高不過須延天境的聖主背後,隱藏著何等老怪物?那些能輕易洞穿拒妖關城牆的毒針,若是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被陰險手段招呼上,即便是他,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須延天境……在這盤根錯節的帝京漩渦中,似乎還遠遠不夠! 陸安心底泛起一絲冰冷真實的緊迫感。
內視丹田,那尊古樸神秘的天工造化爐靜靜懸浮。
從淩寰到經天,八個大境界他耗費七年,積攢造化之精如螞蟻搬家。
而晉升須延天,更是足足耗去了他三年光陰,二十萬造化之精!那三年,他日夜不息地揮動鐵錘,鍛造兵刃,積攢精粹,不敢有絲毫懈怠。
可晉升須延天境後,當他的意識觸及那代表“寂然天”境界的模糊屏障時,爐身反饋的信息讓他幾乎想罵娘——兩百萬! 比須延天境整整多了十倍的造化之精!
這該死的爐子!陸安的意識在丹田中咆哮。
他本是藍星上一個癡迷鍛造的普通青年,在地攤上花五十塊買下這個精巧的爐子當擺件,誰知回家路上就撞大運!
爐子為了保住他的小名,就帶著支離破碎的他,來到了這個世界,並直接鑽入他破碎的丹田,與他融為一體,成了他新的丹田,也成了套在他脖頸上的無形枷鎖。
想要晉升?就得先喂飽這個無底洞!
兩百萬!
就算他日夜不停地熔煉妖獸屍體,以他現在的效率,怕也要十年苦功!若是沒有晉升須延天,恐怕二十年都填不滿這個窟窿!
陸安看著丹田內安坐的爐子,一股強烈的怨念湧上心頭:“真晦氣!狗東西,你是把我當黑奴使喚了?!”
嗡~!
仿佛感受到主人的強烈怨氣,天工造化爐不滿地輕輕一顫。一股清晰而玄奧的明悟瞬間湧入陸安心神。
斬殺妖魔,可汲取其生命本源與凶煞之氣,化作造化之精!
熔煉妖魔屍骸,提煉其精華物質,同樣可轉化造化之精!
以熔煉所得材料,鍛造出絕品兵刃,更可獲得天地饋贈的造化之精!
殺!熔!鍛!三位一體!
陸安的眼睛驟然亮了起來,如同發現了絕世寶藏!陰霾瞬間被狂喜衝散大半!
對啊!以前實力不濟,隻能苟在拒妖關當個“後勤部長”,靠彆人獵殺的材料緩慢積累。如今他已是須延天境,坐鎮雄關,手握利器!
妖潮?那不是災難,那是送上門來的“經驗大禮包”和“材料寶庫”!
直接斬妖取其精、熔屍煉其材,冶煉鍛為兵!
一條龍服務下來,給它們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這麼一來造化之精的獲取速度何止倍增?!
想通此節,陸安頓覺眼前豁然開朗,連日趕路的疲憊仿佛一掃而空,胃口也好了起來,幾口便將碗裡的麵吸溜乾淨。
“陸哥哥,給!”林籬笑嘻嘻地將自己碗裡剩下的小半碗麵撥到了陸安碗裡,“我吃飽啦,你多吃點!”
陸安失笑,正要招呼小二再要一碗,卻見那店小二已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條,低著頭快步走了過來。他將麵輕輕放在陸安麵前,聲音壓得極低,語速飛快:“客官,這碗麵掌櫃送的。吃完帶著姑娘趕緊走,往東邊官道走!今日是大理司成聞雪成捕頭當值,她在那邊,沒人敢亂來!”
陸安微微一怔,看向灶台。那位瘦削的掌櫃依舊一絲不苟地揉著麵團,動作行雲流水,每一次拉扯、折疊都暗含著某種難以言喻的韻律,仿佛在演繹天地至理,絕非尋常店家!陸安心中一動,背後裹在破布條中的巡天刀似乎也感應到了主人的一絲戰意,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嗡鳴。陸安輕輕拍了拍刀柄,將其安撫下去。
聖地藏得太深,帝京更是龍潭虎穴。
此行,必須低調。
陸安壓下心中那點見獵心喜的念頭,對掌櫃的方向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算是承了這份無聲的提醒。他不想給這好心店家惹麻煩。
可惜,他低估了那幾片裂疆妖魔鱗片對貪婪之人的誘惑力,也低估了帝京周邊亡命徒的膽量。
付賬,起身。
陸安牽著林籬,翻身上馬。
“駕!”踏雪輕嘶一聲,邁開四蹄,沿著官道向東而去。
二人前腳剛離開酒肆範圍,後腳便有數桌食客同時起身,丟下銅錢,彼此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嘴角掛著殘忍的笑意,迅速朝著陸安離去的方向追去,身影很快沒入官道旁的山林。
灶台後,方年揉麵的手微微一頓,手背上青筋隱現。
方年抬眼,目光如電般掃過那些人消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