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義起身行禮之後,將那日在玉鑲侯府假山處、與秦夜所說之話,重新複述了一遍。
“文……他們……是否知道自己的孩子已被調換?”
聽完文義回憶,素鏡下意識地問出了這個問題,她真希望自己得到之答案是肯定的,因為她不敢想象,抱著自己親生骨肉焚身而死的母親,該有多狠?
其餘四人聞言,瞬間麵麵相覷,不約而同地看向文義,也都盼著他能說出“知道”二字。
文義長歎一聲,凝思片刻道:“父親行事周密,如果不是時隔多年,再兼秦王有心徹查,恐怕末將此生也無從知曉!至於兄長和嫂嫂,以末將猜測,他們也決然不知此間事宜……末將記得,就在嫂嫂臨盆那天,兄長被父親以緊急要務外派出京,兩日方歸;而且,嬰兒也被父親以幼體需要調理為由抱走,次日才送還到嫂嫂手中……”
儘管心有準備,但親耳聽到真相,仍舊宛如晴天霹靂一般,讓素鏡瞬間就陷入了無儘之黑暗……強忍淚水,她口中呢喃:“她怎麼就下得了狠心……”
“娘娘有所不知,戾帝一脈為了逼兄長就範,可謂不擇手段;眼看兄長最終還是寧死不從,他們氣急敗壞之下,竟暗中給那個嬰兒服下了劇毒——鉤吻!待東窗事發,兄長從幸災樂禍之凶手口中獲悉之時,那名嬰兒已經藥石無效、命不久矣……再後來,兄長身死、孩子病危,嫂嫂肝腸寸斷,不願獨活於世,也不忍看著孩子活受罪,於是便抱著她,追隨兄長而去……”
文義伏地叩首,聲淚俱下地道出了其中隱情。
“她有給她取過名字嗎?”原來,她的父親,是如此忠義的一個英雄;母親,是那樣一位貞烈之奇女子;他們,定然是萬分疼愛自己這個女兒的!
“伊月,這是嫂嫂親自取的名字。”
“什麼?”眾人聞言皆是大驚,不可思議地看向早已淚流滿麵的文伊月。
“爹爹……這是為什麼?”文伊月跪在其父身旁,拉著他的手臂,泣不成聲地問道。
“傻丫頭,你之所以也叫伊月,是你爺爺飲鴆自儘、僅剩最後一口氣之時,求我應允的,他當時說:這是他欠兄長和嫂嫂的、欠伊月的!從那個時候開始,十五年來,爹爹一直不明白你爺爺之臨終遺言是何意?直到秦王公布月妃娘娘之真正身世……”
文義為女兒拭去淚水,感激地看向秦夜。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哼,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想到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文辰,素竟立即恨得咬牙切齒,如果不是因為他,她根本不必從一出生就背負起戾帝後人之枷鎖,更不會有什麼亡國之恨、虐己之仇;自然,也不會有現在的男女之情、父母之愛!可是,如果可以讓她選擇,她寧願和母親一起去找父親,那樣的話,她也不必在十六年華,就經曆這麼多的愛恨情仇。
眼見房中五人都有不同程度之哭泣,秦夜先是輕輕將皇甫纖心攬入懷中,安撫些許時刻,轉而攙扶起尚跪於地之文義父女,恭敬地對著素鏡和素荷行了一個天揖之禮,勸解道:
“‘斯人已逝,幽思長存;逝者已矣,生者如斯。’雖然過程波折,但終歸真相大白……往後的日子,必將百福駢臻、萬事順遂,還望月妃娘娘珍重。”
“秦王是從我與伊月換裝那天,就已經懷疑我的身世了嗎?”
“是。”
“如果我真的是戾帝後人,秦王會如何?”
“一切聽從皇上差遣。”
“包括不顧天焱朝野阻攔、不顧天下悠悠之口,強行納我為妃?”
“是。”
“就不怕三綱五常、世俗之見?就不怕諸國聯盟、替天行道?就不怕煌煌青史、遺臭萬年?”
“皇上明君聖主,末將一心輔弼,待天下一統、海縣清一,又有誰會在乎這些,誰又敢胡言亂語?千秋萬世之後,就算後人有所誤解,但也該讚歎皇上與末將之不朽功業!”
秦夜一番豪言壯語,縱然有悖倫理,卻還是聽得素鏡等人為之一振,因陳年舊事而生出之陰霾,也散去些許。
“好一個天焱秦王、好一個天焱戰神,難怪皇上如此信任你、難怪皇上要讓我自己來秦王王府聽一聽……大恩不言謝,請受素鏡一拜。”
素鏡說著,就要起身行禮,被秦夜示意文伊月出手製止了。
“當初第一眼看到你,即覺得與你好親近,原來我們不止血脈相連,就連名字也是一模一樣;從此刻開始,除了皇上,我還有你這個失散多年之妹妹,以及二叔……侄女拜見二叔!”
對於素鏡措不及防之一拜,文義想要阻攔已是不及,於是便坦然大方地接受了,顫抖著雙手讓她免禮之後,激動地說出一個字:“乖……”
送走素鏡和素荷,文伊月對其父說道:“爹爹,如果宣優伯母知道真相,會不會因為尚在人間之‘素鏡’姐姐,放棄輕生之念?另外,您曾經說娘和宣優伯母是孿生姐妹,如果宣優伯母也能生下孿生胎兒,那她會不會因為另一個孩子,存活至今?還有,如果娘不是因為生我之時難產離世,該有多好?哪怕她們其中的任何一人在世,我和‘素鏡’姐姐,就能見到自己的娘親長什麼樣了!”
“傻丫頭,你娘宣雅,和你宣優伯母,就像現在的你和月妃娘娘,知道嗎?”文義愛憐地回複。
“嗯嗯……爹爹,女兒的另一個名字叫什麼?”
“文夜月,為父取的……”
“額……雖然有點繞口,但竟然也有一個‘夜’字,秦照,你聽到了嗎?我和你都有兩個名字,而且都有一個‘夜’字!”
看著轉悲為喜之文伊月,秦夜連忙微笑著點了點頭。
“三天後之北晉遠程,聽說你要攜伊月一起去?”文義眉頭稍皺,突然問出這麼一個問題。
“右將軍放心,晚輩一定毫發無損地將伊月帶回焱京。”秦夜毫不猶豫地出口保證。
“迎娶永寧公主和雙聖郡主之後,何時再與伊月成婚?”
“這個……”
“罷了,你說了也沒用,待老夫去找秦雨任這個老小子說去,生的什麼混賬兒子,把老夫寶貝女兒的魂都勾走了,豈有此理!”
“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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