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三萬六千朝,夜裡分將強半日。’饒是如此,還是應該注重身體之休養。”
子初時刻已過,夜深人靜之際,秦夜書房中依然明如白晝,專程而來之秦雨任輕輕敲了敲門,負手走進。
“‘人家見生男女好,不知男女催人老。’如今兒子也要升為人父,方知如白駒過隙一般之歲月,實在經不起一絲荒廢……”
秦夜起身迎父親坐下,又恭敬倒了一盞熱茶,靜候一旁。
“為何略過此詩裡之‘有歌有舞須早為,昨日健於今日時’?你權勢日盛,有些時候,或許適當享受享受、把功勞分與他人去建,未嘗不是長久之計!”
今天之朝堂紛爭,秦雨任也曾全程參與,儘管期間一言未發,但他深知君威難測、物極必反之理,不得不為自己兒子之強勢言行,擔憂萬分。
“聖君在上,兒子身為新一任之三軍統帥,不敢因私廢公!”秦夜拒絕。
“明國公身經百戰,難道就拿不下中玄紫呈?哪怕讓驃騎將軍掛帥出征,也總比你這般拋妻棄子、一意孤行好得多!”
自己這個兒子的固執,秦雨任不是不知,可隻要想起即將出生的長孫,他就氣不打一處來!此刻勸說無效,頓時頗有惱羞成怒之感覺。
“玉衡厚積薄發,先取東極安州之地,再占北晉北盛郡,國力全盛而稱霸一方,已是指日可待;東極大刀闊斧,雖有安州之失,卻也奪了中玄軍威之全境,眼下兵鋒直指梓州,久後必是勁敵;無雙蠅營狗苟,終是有望攻下中玄鎮州;永聖連番失利,百年王朝之根基尚在……我天焱皇朝若要一統天下,勢必將與他們兵戈相向,此時不想方設法保存兵丁士卒,來日如何爭鋒?更何況還有窮兵黷武之北晉、各自為政之中玄、垂死掙紮之西平帝州與西平珠州……”
秦夜後退一步行了天揖之禮,耐心解釋。
“老子眼界縱然比不上你秦王,但還是朝廷之兵部侍郎,天下各國的軍政戰事皆有耳聞,用不著你來說教!關於中玄紫呈,你若有不戰而勝之良策,大可告知明國公、趙侯等人,由他們領兵前往即可,何必非要親力親為?”秦雨任起身打斷秦夜,已然真的大怒。
“‘事以密成,語以泄敗!’父親焉能不知?另外,中玄紫呈之戰事,和青璿休戚相關,兒子豈能假手於人?”秦夜搖頭,再次自辯。
“明日就要出征,是否看過妻兒?”聽到此處,秦雨任自知理虧,轉移了話題。
“剛才已經去過,有母親她們在,絕對萬無一失!”秦夜回答。
“既然如此,你自己多加小心……早點休息……”沒有再看秦夜,秦雨任簡單叮囑幾句,便欲抽身離開。
“父親放心,父親保重……”
“嗯……”
父子之情,本就難以言明,偏偏秦雨任與秦夜都是不會輕易吐露心聲之人,於是當此臨彆之時,除了互道一聲保重,再無他言。
送走父親,秦夜返回案幾,信手打開一份蒹葭密報,按部就班地看了起來,不一會便處理了大堆軍務;中玄紫呈大戰在即,其餘諸國將士之調動、布防,他早大致了然於心;而遍覽蒹葭密報所述,與其所想幾無二致,因此才會這般快速!
先說玉衡皇朝,年輕氣盛之新君——司玄極,不滿足於小小北盛郡之勝利,從速詔命驃騎將軍——後厚,攜貞民一州之十萬駐軍,星夜增援司任所部,大有不搗北晉黃龍、終不休之勢頭。
再論東極王朝,若說之前陳兵雲晶之地,不免有檻花籠鶴之嫌,那隨著獨孤無名遠涉焱京,東極君臣如今對中玄梓州之勢在必得,已是天下皆知之共識;至於國難當頭之中玄朝野,能否從容應付這一百年宿敵,則尚屬未知之數。
接著無雙皇朝,哥舒一除了早前命管險會同三皇子,發十五萬大軍開赴武興,劍指中玄鎮州之外;近期又令左將軍——晉庸,出任上將軍一職,征募十萬新兵進駐虎臨,意欲染指中玄中勝之地!看樣子,乘險抵巇之事,無雙君臣是做定了。
到了中玄皇朝,麵對東極王朝、無雙皇朝兩國之大軍壓境,擔當宰輔二十餘年之宗政全,反而顯得手足無措、昏招頻出!對於來自東極方麵之壓力,其從開始時的千慮一失、毫無防備,到後來的聽之任之、作壁上觀,極大寒了梓州軍民之心;而無雙皇朝之兩路兵馬,其不僅不增派一兵一卒,甚至揚言中勝、鎮州兩地軍民當與城池共存亡,憑自身之力大敗無雙賊子……以秦夜猜測,宗政全之所以如此,一是趁機肅清國內政敵之軍中力量,二是為了集中精力對付北王宗政昱之宣寧水師、確保自己之封地不失。
跟上永聖皇朝,在老成持重之衛將軍——赫連鑒天,親率十萬東境邊軍進駐聖郡之後,朝中局勢、國內民心都迅速安定了下來;緊隨其後,趙逍一邊發布罪己詔,大方坦誠自己執政、用兵之失,一邊重賞有功將士、撫恤陣亡兵卒,使得君、臣、民三者上下一心,再聚全國之力對準北晉,想要救出被困之右將軍——童寒酥,一雪前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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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北晉王朝,比起四麵楚歌之中玄皇朝,其國處境並不見得有多好!一直安享太平之懷陽州,平時駐軍兩萬都嫌多,眼下玉衡突然舉兵來犯,如果不是懷陽州主將、左將軍——郎子,沉著指揮所部兵馬對敵,恐怕早被司任得手!可恒州剛剛攻取、花州戰事膠著,短期內,北宮縱橫君臣已經無兵增援懷陽之地……正因如此,遠在焱京之安王,在永聖趙無心匆匆離開秦王王府之後,亦同秦夜作了辭彆。
最後之西平帝州和西平珠州,同室操戈這麼久,儘管最終勝負未定,但眾所周知,隻要素君和秦夜這對君臣願意,隨時可以將西平帝州納入天焱疆域!而且,隨著展思等人越來越沒耐心與珠州廟堂空耗下去,天焱和平拿下帝州之希望,已是日益明朗,留給西門刃和諸葛風雨之時間,真的不多了……
“這般出神,想什麼呢?”韋青璿邁著輕盈之步伐走進書房,手中端著一碗香氣四溢之魚肉小米粥。
“明天就要啟程回鳳舞,是激動得難以入睡?還是因為舍不得秦王王府而夜不能寐?”擔心她受累,秦夜連忙起身接過熱粥。
“嬌妻美妾如雲,你都舍得拋下,本郡主還有什麼舍不得的?”上次在“青影”湖旁一聚,直到此刻,韋青璿才等來了單獨與秦夜相處之機會,於是卸下在眾人麵前之矜持、和善,把一個小女子該有的些許刁蠻,儘數展現在自己未來的良人麵前。
“這一聲‘本郡主’,宛如天籟,直將為夫一天之疲倦,全部驅散而儘,哈哈哈!”秦夜吃了一口粥,滿意地遞給韋青璿,被她笑著推開了。
“聽靖姐姐說,秦大王爺想在攻克中玄紫呈之後,一同迎娶婉瑜姐姐、伊月姐姐、靖姐姐和本郡主四人?”韋青璿背對著秦夜,看不出她是何神情。
秦夜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緩緩走去關上了門窗;待他重回佳人身側,便顫抖著雙手把她輕輕攬入了懷中。
“伊月芳齡比你小,你因為夫先認識她,稱她為姐;怡景、可一兩人,在你之後遇到為夫,你又因為她們年長於你,自願做小;靖兒呢?她與你同齡,又在你之後進入秦王王府,為何還稱她為姐?”強壓心中欲火,秦夜漫不經心問了起來。
“一天到晚算計,你就不累?靖姐姐乃是一眾姐妹中,第一與你結識之人,你又何必再來套本郡主話語?”知道秦夜有意挑逗,韋青璿頗感羞澀,想要掙脫而不能,唯有出言反擊。
“你們倒是齊心協力、一致對外!”
“不然呢?像天下諸國那樣一盤散沙,被你秦大王爺逐一擊破?”
“說真的,青璿,你恨秦夜嗎?你心中明白,紫呈一戰,不同以往尋常戰事,中玄軍民勢必伏屍數十萬!而這深重之罪孽,秦夜卻拉上你一起承擔……秦夜無畏生死,自然不在乎什麼因果循環、善惡有報,可你不同!如果可以,秦夜縱然萬死,也隻想讓你像伊月那樣,無憂無慮、開開心心地做我秦夜的女人……”
未讓秦夜繼續往下說,韋青璿主動吻上了他的嘴唇,這也是兩人第一次如此施為。
“同纖心姐姐大婚後之第五日,你便領軍出征昭武,如今她臨盆在即,你又要掛帥攻打中玄;婉瑜姐姐,好端端的昭武第一美人,父親戰敗被俘不說,就連立國百年之昭武王朝,也因你而亡;怡景姐姐,堂堂皇室公主,不僅父皇死得不明不白,自己也要為了偏安一隅之珠州政權,屈身到你秦王王府為奴為婢;可一姐姐,姿容才華、家世聲望,和纖心姐姐如出一轍,卻也為了家國天下,不遠千裡嫁你秦夜;靖姐姐,還是因你之故,自幼玩伴慘死萬獸苑也就罷了,自己父王更是被逼著公開做了亂臣賊子……”
狠狠掐了一下秦夜臂膀,韋青璿接著說道:
“事實證明,做你秦大王爺之女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既然如此,你我又何必去管什麼因果循環、善惡有報?若老天有眼,當知你我絕非什麼大奸大惡之徒,所言所行,不過是為了天下一統、造福百姓而已!若老天無眼,那你我又何必再在乎什麼天道?縱然逆天而行,又有何妨?”
“當真是個伶牙俐齒的絕色美人,愛妃剛才這番說辭,理應一字不落地銘記於心,日後說與本王師父聽。”秦夜高興地拍了拍韋青璿的翹臀,神情十分得意。
“師父?”沒有理會秦夜輕薄之舉,韋青璿極其好奇地追問。
“對,師父!”
秦夜不願虛度如此難得之美好時光,短短三個字言畢,即如狼似虎地吻上了韋青璿之芬芳紅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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