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白的月光如同冰冷的霜粉,灑在葬魂穀邊緣這片死寂的晶化森林。扭曲的黑色巨木投下張牙舞爪的陰影,乾枯的枝椏如同鬼爪,無聲地指向懸著那輪巨大而模糊的慘白月輪。空氣中淤積的硫磺惡臭與濃烈的血鏽腥氣,混合成一種令人窒息、幾欲作嘔的死亡氣息。
白起半跪在冰冷堅硬的晶化地麵上,布滿血汙和老繭的手掌死死按在那條最寬的、透出暗紅光澤的裂痕邊緣。指尖傳來的陰寒與裂痕深處那微微搏動的、邪惡的暗紅符文波動,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著他的心臟。他抬起頭,布滿血絲的雙眸掃過四周月光下散落的、形態各異的灰白乾屍,每一具都凝固著臨死前極致的痛苦與絕望。
血祭的序曲,早已奏響。腳下的這片晶化森林,便是祭壇的延伸,由無數生靈的枯骨與凝固的怨恨鋪就。
“呃…嗬…”旁邊傳來葉紅綾破碎的抽氣聲。她癱在冰冷的晶化地麵上,心口那恐怖的豁口再次滲出粘稠的暗紅魔血,渙散的魔瞳死死盯著那條裂痕,身體因血脈深處傳來的、源自穀底的血獄魔尊的狂暴召喚而無法自控地痙攣。每一次抽搐都牽動傷口,湧出更多的汙血。
白起收回手,強壓下心頭的寒意與殺意。當務之急是活下去,找到其他人,然後…想辦法離開這地獄的邊緣!
他踉蹌著起身,後背斷裂的肋骨傳來鑽心的痛楚。他先走到陳三身邊,這位昊天皇朝的主宰依舊昏迷不醒,氣息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腰間玉璽的焦黑裂痕在月光下觸目驚心。白起再次渡入一絲微弱的血煞真元,勉強護住他心脈不斷。
葉清雪躺在不遠處,半個身體沾滿散發著惡臭的黑色汙泥,臉色慘白如紙,額間冰裂被汙泥覆蓋,氣息微弱得近乎消失。蘇九漓躺在嶙峋的黑石間,左腿扭曲骨折,體表灼傷焦黑,腕間骨環的焦痕如同燒紅的烙印,昏迷中眉頭緊鎖,承受著無聲的痛苦。
而最讓白起感到棘手和絕望的,是深陷在中心那片最粘稠、毒瘴最濃鬱、散發著濃烈硫磺惡臭的黑色泥沼中的公輸月。
隻有小半邊金屬化的臉龐和一隻完好的左手露在漆黑、冒著細密氣泡的泥漿之上。那露出的臉龐,此刻已呈現出一種令人心悸的灰敗鏽蝕。原本暗沉的金銅色金屬皮膚上,布滿了大片大片暗紅色的鏽斑,如同潰爛的傷口,邊緣還在緩慢地、如同活物般向周圍蔓延。灰敗的死氣濃鬱得如同裹屍布,纏繞著她露出的部分。
更可怕的是那隻露出的左手。原本屬於人類的、白皙的皮膚,此刻正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被一種詭異的金銅色金屬紋理侵蝕!灰敗的色澤沿著手臂向上蔓延,皮膚下透出的血管紋路被冰冷的金銅色取代。五指僵硬地蜷曲著,指甲縫裡塞滿了黑色的汙泥。
泥沼表麵不斷鼓起粘稠的氣泡,破裂時散發出更濃烈的毒瘴和腐蝕性氣體。白起嘗試靠近,但僅僅是邊緣逸散的毒氣就讓他皮膚刺痛、頭暈目眩,根本無法踏足那片如同活物般蠕動、吞噬的泥沼。
“公輸姑娘!”白起嘶啞地低吼,聲音在死寂的森林中顯得格外無力。
泥沼中,那隻被金銅色侵蝕的左手,似乎極其微弱地…蜷縮了一下指尖。僅此而已。
就在這時!
“嗡——!!!”
一聲極其輕微、卻帶著金屬撕裂般刺耳噪音的嗡鳴,猛地從泥沼深處傳來!
緊接著,那片粘稠的黑色泥沼,以公輸月露出的左手為中心,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死水,劇烈地翻騰起來!
咕嘟!咕嘟!咕嘟!
粘稠的氣泡瘋狂湧起、破裂!大片大片漆黑如墨、帶著濃烈硫磺惡臭的泥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排開、翻卷!
在翻湧的泥漿中心,公輸月那被金銅色侵蝕的左手下方,一條條拇指粗細、布滿粗糙焊紋和暗紅斑駁鏽蝕的金銅色金屬根係,如同從地獄深淵蘇醒的毒蛇群,猛地破開泥沼,暴露在慘白的月光之下!
這些根係猙獰而瘋狂!它們深深紮入下方更深處的地脈,此刻正在瘋狂地扭動、膨脹、鏽蝕!暗紅的鏽斑如同蔓延的瘟疫,在金屬表麵迅速擴散!更恐怖的是,這些根係如同擁有生命般,正貪婪地、不顧一切地從公輸月那僅存的、尚未完全金屬化的左臂血肉中,強行抽取著最後的生機!
“呃啊——!!!”
一聲不似人聲、帶著極致痛苦與金屬摩擦噪音的慘嚎,猛地從泥沼深處傳出!那是公輸月的聲音!她竟然被這深入骨髓的劇痛強行從瀕死的昏迷中喚醒!
伴隨著慘嚎,她露在泥沼外的那隻左手猛地繃直!五指如同痙攣般張開!皮膚下金銅色的金屬紋理瞬間變得刺目,灰敗的死氣如同濃霧般從她手臂上騰起!而那隻手的手腕處,皮膚被強行撕裂!更多的、更細小的金屬根須如同活物的觸手,從撕裂的傷口中鑽出,帶著淋漓的血肉碎屑,瘋狂地向四周的泥沼和空氣舞動、延伸!
失控!同化!那源自生滅齒輪、以她血肉為根基的金屬根係,在墜入這片充滿死亡能量和腐蝕性泥沼的地脈後,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催化劑,徹底失控暴走!它們正在加速吞噬她最後的血肉和生機,要將她徹底拖入這片泥沼,與冰冷的金屬和腐朽的大地融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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