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崖下傳來狼嚎。黑馬忽然人立而起,木婉清袖中甩出絆馬索,索頭鐵蒺藜深深紮進岩壁。段譽在顛簸中抓住她腰間絲絛,觸到塊溫潤玉佩——正麵雕著鳳凰,背麵刻著"秦"字。
追兵的火把彙成毒蛇,在山腰蠕動。木婉清突然摘下麵紗。月光潑在她臉上,那道從耳垂延伸到鎖骨的傷疤像道未愈的閃電。
"記清楚這張臉。"她扯動韁繩縱馬躍向斷崖,"黃泉路上莫認錯仇家。"
段譽在失重中大笑。風聲灌滿長衫,袖中《淩波微步》殘卷被吹得嘩啦作響。他看見木婉清後頸紋著隻浴火鳳凰,羽尖沾著血珠。
崖底寒潭升起霧氣,黑馬踏著凸岩折轉騰挪。段譽數著心跳,第三十七下時聽見她冷笑:"你倒不怕死。"
"姑娘麵紗下的眼睛,"段譽突然說,"比大理的星海還亮。"
木婉清腕間銀鈴驟響。三枚毒鏢擦著他耳畔飛過,釘死岩縫裡探頭的竹葉青。"油嘴滑舌的人,"她反手扣住段譽咽喉,"通常死得最快。"
狼嚎突然變成嗚咽。黑馬從崖底躍上平地時,段譽看見她麵紗重新係緊,打了個死結。
月光把樹影釘在官道上,像十三具吊死的屍體。
段譽在第七次摸到袖中《易經》時,終於聽見了嬰兒啼哭。哭聲從老槐樹頂飄下來,帶著股甜膩的腥氣。他數著青石板上的裂縫,第三十九條裂縫最深,裂紋走勢竟與棋盤上的棋格一般無二。
"小郎君好俊的骨架。"女人的聲音裹著桂花香砸在他後頸。段譽轉身時,繡花針已經抵住喉結,針尖淬著孔雀藍的毒。
紅衣婦人坐在樹杈上,赤足懸空輕晃。她懷裡抱著個繈褓,金線繡的祥雲紋被血漬染成黑褐色。月光照亮她眼角細紋,每條皺紋裡都嵌著顆米粒大的珍珠。
"二姐又偷人家的種。"沙啞嗓音從地底鑽出。青石板突然翻起,鑽出個侏儒,肩上扛著柄鱷嘴剪。鐵齒咬合處卡著半截腿骨,看形製是少林羅漢堂的功夫。
段譽嗅到南海鱷神身上的鹹腥氣,突然開口:"剪子該磨了。"
嶽老三的瞳孔縮成針尖。鱷嘴剪擦著段譽耳畔掠過,削斷三縷發絲。"你說什麼?"
"南海派講究"斷金分玉",可前輩的剪刃有七處崩口。"段譽舉起發絲,"斷發參差如鋸齒,分明是上月十五沾過毒血。"
紅衣婦人笑出眼淚。繡花針在段譽喉結畫出道血痕:"老三的剪子連玄悲和尚的袈裟都撕不爛,小郎君的眼力倒是毒。"
破空聲驟起。
白衣書生倒掛在十丈外的旗杆上,折扇骨縫裡伸出三寸鋼刺。"這般細皮嫩肉,合該養在無量山的玉窟裡。"雲中鶴的腳尖勾著旗繩,像條蛻皮的蛇。
段譽突然咳嗽。咳聲驚起夜梟,翅膀拍打聲裡混著鐵杖點地的悶響。所有人都僵住了,連樹梢的葉二娘都收起繡花針。
青石板在震動。
鐵杖先於人影出現,杖頭雕著骷髏,眼窩裡塞著兩顆夜明珠。來人的臉藏在鬥篷陰影下,腹部卻傳來金屬摩擦聲——那是腹語術在喉間震顫的餘韻。
"大理段氏的子孫。"段延慶的杖尖在地上劃出星宿海圖譜,"你的血該有蒼山雪的味道。"
嶽老三突然暴起。鱷嘴剪絞向段譽脖頸時,葉二娘的繡花針精準刺入他肘曲池穴。雲中鶴的折扇停在半空,十三根鋼刺距離段譽太陽穴僅差毫厘。
段延慶的腹語震落樹梢寒鴉:"活著的世子,比死人值錢。"
段譽在四大惡人的陰影裡微笑。他袖中的《易經》翻到蠱卦,卦象說以毒攻毒。夜風卷起書頁,墨跡如刀劍縱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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