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群山如怪獸蹲伏。山風掠過峰頂,帶來遠處雷聲的轟鳴。
虛竹合十道:"施主們夜登險峰,可是要尋仇?"
七十二道身影如鬼魅般從陰影裡浮起。為首者赤足踏沙,每一步都在沙地上烙出焦黑腳印;左側青衫客袖中滑出七寸青鱗蛇,蛇信吞吐間竟有腐屍氣息;右首老者胯下之物竟是頭渾身甲鱗的巨鱷,鱷口開合時可見七顆碩大犬牙。
段譽撫膺長歎:"各位這副行頭,倒像是剛從十八層地獄爬出來的。"
"段公子好眼力!"騎鱷老者忽然伸手入懷,掏出的竟是個骷髏頭,"這是童姥去年賞給在下的見麵禮。"
忽有冷風自深穀扶搖直上,吹得眾人衣袂獵獵作響。虛竹隻覺一股腥甜之氣撲麵而來,抬頭時正見半空中飄著七盞人皮燈籠,每張人皮上都用朱砂寫著"童姥必殺"。
"好手段!"段譽擊掌讚道,"隻是這燈籠的油,莫不是用天山雪蠶熬的?"
遠處傳來夜梟啼哭,七十二道黑影突然如潮水般退入密林,虛竹掌心冷汗涔涔,
當烏老大的斷刃抵住小姑娘咽喉時,突然聞到一縷檀香。
“這是我剛從飄渺峰上捉來的小侍婢,但這香氣不屬於人間任何香料,倒像是從千年古佛的舍利子中滲出的。
"說!童姥在哪裡?"他的刀刃開始結出冰花,
裹繃帶的島主突然蜷縮成球,繃帶縫隙裡滲出的是帶有黑血的冰晶。
小姑娘形如八九歲女童,身量矮小,頸間掛著白銀鎖片,雙髻垂肩,卻有一雙“如電般炯炯有神”的眼睛,凝視時自帶淩人威壓。嗓音沙啞蒼老,忽然咯咯笑起來,笑聲如冰川開裂。
與幼童外表形成強烈反差,令初見者不寒而栗。
“我不知道呀。”
段譽忽然想起無量山石窟裡的神仙姐姐像,驚道:"原來返老還童的秘訣,是把三十年光陰都凍在骨血裡?"
烏老大的斷刃終於落下,卻地上寫下一行血字:"生死符者,亦生亦死,童姥者,非童非姥",
段譽皺眉道:"生死符發作時,當真比淩遲還難受三分?"
"段公子見過活人被螞蟻啃食麼?"烏老大突然用斷刃割開小姑娘一縷發絲,發絲落地即凝結成冰晶,"童姥這生死符,便是讓人體內結成千萬個蟻巢。"
騎鱷老者胯下的巨鱷突然發出嬰兒啼哭,鱷甲縫隙間冒出白色霧氣。霧氣凝結成冰棱,每根冰棱都指向烏老大握刀的手。忽有一聲慘呼自左側傳來。那名渾身纏著繃帶的島主正瘋狂撕扯自己麵皮,繃帶縫隙間露出的肌膚竟在蠕動,無數細小冰針從毛孔中鑽出來,刺破血管時發出細密的爆裂聲。
那島主的慘叫聲突然戛然而止。他的頭顱以詭異角度垂向胸口,七竅滲出黑血,每一滴都在雪地上腐蝕出深可見骨的窟窿。更駭人的是他的雙手,指骨竟從掌心破出,像冰錐般刺透手背皮膚。
虛竹合十的手掌微微發抖:"阿彌陀佛,這位施主..."
"小師父莫急。"烏老大用斷刃挑起小姑娘下頜,"生死符最妙的地方在於——"他突然將斷刃刺入自己大腿,鮮血飛濺間竟帶著冰碴,"看,發作時連自殘都感覺不到疼痛。"
刀鋒舔過女童脖頸的刹那,七十二洞主腰間的生死符同時發燙,像三百隻毒蠍在啃噬骨髓。
慕容複的折扇停在半空,他看見王語嫣在數綻放的蓮,桑土公的穿山甲鱗片突然逆時生長,十六隻異獸慘叫著滾下懸崖。
"殺童姥者統領群雄。"慕容複的玉冠在火把下泛起蛇鱗紋。他踏過碧磷洞主噴出的毒霧,折扇邊緣彈出孔雀翎,虛竹的僧袍鼓脹如雲,袖口湧出逍遙派獨有的鬆香。
女童忽然咯咯笑起來。這笑聲讓烏老大的鋸齒刀長出青苔,桑土公的硫磺轎簾爬滿藤蔓。慕容複的瞳孔縮成針尖,他看見虛竹腳下影子正在移動,虛竹想帶走女童。
"不準走!"慕容複的折扇撕裂三丈月光,扇骨裡迸出大燕皇族的紫薇劍氣。虛竹合十的掌心突然炸開,七十二洞主腰間的冰片同時呼應,整座縹緲峰響起玉碎之聲。
王語嫣抬頭望見虛竹抱著女童踏霧而行,桑土公的毒蒺藜暴雨般射向白影,卻在觸及僧袍時詭異地懸停。
海風島主扯下臉上麵具,露出被生死符腐蝕的半張骷髏臉。他望著慕容複扭曲的倒影大笑三聲,整個身軀突然爆成磷火,照亮了段譽在岩壁上用六脈神劍刻出的八個大字——眾生皆苦,我佛慈悲。
山洞頂端的裂縫漏下幾縷殘陽,把鐘乳石照得像懸空的獠牙。洞窟內柴火搖曳,虛竹縮在背風處烤芋頭,火星子蹦到童姥雪白的發梢上,立刻凝成霜花。
隨著功力恢複,童佬的容貌也發生了驚人變化。現在身形長成十六七歲少女,容色嬌豔,眼波流轉間顧盼嫣然,玉顏生春時更顯驚心動魄。但這種美中裹挾著森然寒氣,舉手投足仍帶著上位者的冷冽。
"蠢材!"童姥突然甩出三片枯葉,葉子割破虛竹的僧衣釘進石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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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雲袖要像晚風纏山腰,你使得比樵夫劈柴還笨!"
虛竹盯著石縫裡葉子,他伸手要去拔,童姥的藤杖已敲在他手腕。
"昨夜教你踏沙無痕,你踩塌了一窩蛇。今晨傳你折梅手,你掰斷了榆樹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