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皇宮張燈結彩,朱紅宮牆皆覆錦繡,三十六對鎏金宮燈將長街照得亮如白晝,恍若星河倒懸人間。
嗩呐聲、禮樂聲混著宮娥內侍的低語,在雕梁畫棟間翻湧,這場皇室大婚,終究成了權謀與柔情交織的迷局。
“皇後娘娘到——”禮官唱喏,
高相國之女高智豔身披九翬四鳳霞帔,頭戴銜珠金冠,由十六名彩衣女官簇擁著步入坤霖殿。她眼角微挑,眉如遠山含黛,膚若凝脂透著珍珠般的光澤,唇角一抹朱砂痣隨著淺笑輕顫,恰似牡丹綻於霜雪,明豔中暗藏鋒芒。紅蓋頭掀起的刹那,她抬手扶鬢,腕間翡翠鐲輕響,目光掃過滿座朝臣時,高相在台下微微頷首,這場婚姻於她而言,本就是父親手中最鋒利的棋子。
“皇後娘娘鳳儀萬千,當真國色天香!”眾臣紛紛起身恭賀,讚美的聲浪裡,段譽卻如墜冰窟。
他望著高智豔嘴角若有似無的笑意,想起三日前相國府的密談,那女子隔著屏風,聲音清冷如碎玉:“陛下若想將軍順利掌兵,便要容得下我這眼中釘。”
而此刻,另一道身影自側門款步而來。
“德貴妃娘娘到——”禮官尖聲唱喏,驚散了滿殿喧囂。
王語嫣身著月華緞織就的貴妃華服,廣袖低垂間繡著並蒂蓮,發間隻簪一支金玉蘭步搖,恰似晨露凝於枝頭。她眉眼盈盈,眼波流轉時恍若春水初生,略施粉黛的麵龐卻比宮牆琉璃瓦更明麗。
段譽目光與她相撞的瞬間,恍惚回到無量山的山洞,那個為他解讀武學秘要的姑娘,眼底永遠盛著不諳世事的純真。
木婉清一襲火紅嫁衣緊隨其後,腰間軟劍隱於繡裙,眼神警惕如林間孤鹿;鐘靈蹦跳著撥開珠簾,懷裡的閃電貂雪白如銀;梅劍率領一眾宮女托著賀禮,裙裾掃過青磚,叮咚作響。她們的出現,讓這充斥著權謀的喜宴,多了幾分江湖的鮮活氣息。
高皇後端坐在鳳椅上,指尖無意識摩挲著鳳紋扶手,望著王語嫣向段譽行禮時緋紅的耳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自然知道那女子是段譽為之癡狂的心上人,更清楚自己才是掌控朝堂的關鍵棋子。而王語嫣抬頭向皇後行禮時,與高智豔對視,那道目光冷得像淬了毒的銀針,卻仍輕聲道:“恭喜陛下、皇後娘娘,願白首不離。”
婚宴之上,酒盞交錯聲、絲竹管弦聲愈發熱烈。段譽飲下合巹酒,望著眼前截然不同的兩個身影——一個是政治聯姻的枷鎖,一個是心底藏了半生的月光。
他忽然想起保定帝在天龍寺說的話:“帝王之路,本就是在刀尖上起舞。”而這場婚禮,不過是他握住刀柄的開始。
紅燭搖曳,坤霖殿內的囍字映得忽明忽暗,
紅燭垂淚,龍鳳喜帳泛著曖昧的光暈。
高皇後端坐在描金鸞鳳喜床上,鳳冠上的東珠隨著她的呼吸輕輕晃動,本該是新婚最豔麗的新娘,此刻卻像尊精美的玉雕,周身散發著冷冽的氣息。她望著床榻另一側和衣而臥的段譽,喉間溢出一聲若有若無的歎息。
“陛下,夜深了。”
她強壓下心底的不安,聲音裡裹著刻意的溫柔,蓮步輕移,緩緩褪去身上的霞帔。金絲繡就的百子千孫圖在燭光下泛著華貴的光,可她的動作卻透著幾分僵硬。
當她挨著段譽躺下時,能清晰感受到對方身體瞬間繃緊,仿佛自己是一團熾熱的火焰,而他急於避開灼痛。
段譽背對著她,聲音冷淡:“朕今日太累,你也早些歇息吧。”
她望著榻上合衣而臥的段譽,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繡著金線的錦被,心中暗忖:“果然如父親所言,這婚姻不過是場戲,隻是不知誰才是最後的贏家。”
錦被下,兩人的距離雖不過寸許,卻仿若隔著千山萬水。段譽背對著她,連呼吸都放得極輕,生怕驚擾了這份刻意的寧靜。
高智豔盯著他挺直的脊背,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掐出月牙狀的紅痕。她想起白日裡父親在她耳邊的叮囑:“入了宮,你便是高家最鋒利的刀。”此刻,這把刀還未出鞘,便先被主人厭棄。
更鼓聲聲,敲碎了一室寂靜。高智豔望著帳頂繁複的花紋,思緒飄回相國府。
曾經,她是父親最得意的女兒,琴棋書畫、權謀韜略無一不通,可如今,在這深宮之中,她卻像被囚的金絲雀,連丈夫的一個眼神都求而不得。
“陛下當真如此厭惡我?”她輕聲呢喃,聲音裡帶著連自己都不曾察覺的脆弱。
回應她的,隻有段譽綿長而均勻的呼吸聲,仿若他早已沉入夢鄉,將這寒夜的冷清儘數留給她一人。
殿外更鼓聲傳來,一下又一下,敲得人心煩意亂。她盯著帳頂的刺繡,思緒卻飄到了朝堂之上,盤算著如何讓父親的勢力更加穩固。
第二夜,擷芳殿內彌漫著淡淡的海棠香。
王語嫣蜷縮在段譽懷中,青絲如瀑般散落在枕畔,臉頰泛著醉人的紅暈,睫毛輕輕顫動,似蝶翼欲飛。她嚶嚀一聲,往段譽懷裡又鑽了鑽,鼻尖蹭著他溫熱的胸膛,輕聲呢喃:“段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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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譽低頭,吻去她眼角的淚痣,愛意幾乎要從眼底溢出來:“語嫣,你可知我等這一刻等了多久?”他的手輕輕撫過她的後背,像在觸碰一件稀世珍寶,生怕用力稍重,便會驚碎這美好的夢境。
王語嫣抬起頭,水眸含情,朱唇微張:“段郎,有你在身邊,這皇宮便不再是牢籠。”
她的指尖劃過段譽的眉眼,描繪著他俊朗的輪廓,每一下都帶著無限眷戀。
兩人的氣息交織在一起,愈發灼熱。段譽再也按捺不住,翻身將王語嫣壓在身下,唇如雨點般落在她的額頭、眼睫、臉頰,最後輾轉停留在她的唇上。王語嫣雙手環住他的脖頸,熱烈回應著,口中發出含糊不清的嬌吟。
春色在床榻間蔓延開來,錦被滑落,露出兩人交纏的身影。王語嫣的衣衫半褪,露出如雪的肌膚,在燭光的映照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段譽的吻一路向下,所到之處,皆是一片緋紅。室內春意融融,嬌喘與低吟交織,訴說著無儘的纏綿悱惻。
快樂的時間總是過去的很快,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欞灑在擷芳殿的床榻上。
王語嫣青絲如瀑,散落在枕畔,臉上還帶著未褪去的紅暈。她依偎在段譽懷中,輕聲呢喃:“段郎……”
段譽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眼中滿是愛意:“語嫣,有你在朕身邊,才覺得這皇宮不再冰冷。”
兩人相擁而臥,訴說著綿綿情話。王語嫣為段譽整理衣襟,指尖觸碰到他胸膛時,段譽一把將她摟入懷中,兩人再度纏綿在一起。室內春色旖旎,歡聲笑語不斷,與前夜坤霖殿的冰冷寂靜形成鮮明對比。
而此刻的坤霖殿,高皇後早已起身,望著銅鏡中精致的妝容,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她緩緩戴上鳳冠,將昨夜的委屈與不甘儘數藏起,眼中重新燃起算計的光芒:“段譽,你既心不在我,那我便要這後宮,乃至整個朝堂,都要在我的掌控之中。”
兩座宮殿,兩夜之間,一邊是被冷落的皇後在權謀中掙紮,是政治聯姻的冰冷敷衍,一邊是恩愛的戀人在柔情中沉醉,是兩情相悅的濃情蜜意。恰似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在這皇宮大內中,各自書寫著不同的故事。這場婚姻的戲碼,才剛剛拉開序幕,而其中的愛恨糾葛,也將在這深宮中繼續上演。
晨光透過雕花窗欞,在坤霖殿的金磚上投下細碎光斑。
高皇後倚著湘妃竹榻,任由宮女絞著浸了玫瑰露的帕子敷臉,耳畔傳來廊外宮人的請安聲。
她輕揮玉手,指尖丹蔻劃過銅鏡,鏡中倒影冷豔如霜,昨日收到兄長高智昌鎮守鄯禪邊關的密信,印泥還帶著南海的沙粒,此刻正藏在妝奩夾層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