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錦城郊外。
夕陽將流放隊伍的影子拉得很長。三十七輛囚車吱吱呀呀地碾過黃土路,車裡擠滿了蓬頭垢麵的皇親們。他們華貴的衣裳早已被換成粗布囚服,有個郡主還在哭鬨著不肯摘耳墜,結果耳垂被生生扯出了血。
道路兩旁站滿了百姓,卻出奇地安靜。有人攥緊拳頭,有人低頭啜泣,更多人隻是麻木地看著這一切。
雍樂郡王被鎖在最前頭的囚車裡,花白的頭發散亂地披在肩上,曾經養尊處優的臉上此刻滿是惶恐。他雙手抓著木柵,指節因用力而發白,眼睛死死盯著前方,仿佛在尋找一線生機。
車隊兩側,華夏軍士兵手持長矛,步伐整齊,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四周。查中萍騎在馬上,走在隊伍最前方,手按刀柄,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
然而,車隊剛駛出城門不遠,前方的官道上突然湧出一大群人。
“停下!停下!”
“放了王爺!”
“皇親貴胄,豈是你們能動的?!”
人群越聚越多,轉眼間已有數百人堵在路中央。他們大多是衣著樸素的百姓,但其中混雜著不少身著華服的鄉紳,甚至還有幾名道士打扮的人,正高聲煽動。
“鄉親們!這些皇親都是咱們巴州的貴人,若是被趕走,誰來庇護咱們?!”一名尖嘴猴腮的男子站在一塊石頭上,揮舞著手臂喊道。
“是啊!皇親在,咱們才有依靠!”另一人附和:“趕走皇親國戚,巴州會遭到天譴!”
查中萍眉頭緊鎖,抬手示意車隊停下。他策馬上前,厲聲喝道:“讓開!華夏軍奉命押送囚犯,阻攔者以妨礙公務論處!”
然而,人群不僅沒有退讓,反而更加激動。
“你們憑什麼抓人?!”
“王爺待咱們不薄,你們這是忘恩負義!”
“放了他們!”
查中萍臉色陰沉,手已經按在了刀柄上。他回頭看了一眼囚車中的雍樂郡王,後者眼中閃過一絲得意。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東家來了!”有人喊道。
人群騷動起來,紛紛回頭望去。隻見夏淮安騎著一匹白馬,身後跟著數十名親衛,疾馳而來。他一身戎裝,神色冷峻,目光如刀般掃過人群。
人群不由自主地讓開一條路。
夏淮安勒馬停在查中萍身旁,目光落在那些叫囂的百姓身上。
“東家,這些人攔路,不讓囚車離開。”查中萍低聲道。
夏淮安點點頭,翻身下馬,緩步走到人群前方。
“諸位鄉親,”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這些皇親國戚,欺壓百姓多年,霸占良田,魚肉鄉裡。今日將他們驅逐出巴州,交由朝廷處置,乃是還巴州一個公道。”
人群中一陣騷動,有人喊道:“可他們是皇親!咱們巴州沒了他們,誰來主持公道?!”
夏淮安冷笑一聲:“主持公道?他們何時主持過公道?”
他指向囚車中的雍樂郡王:“雍樂郡王,你的封地有多少百姓因交不起租子被迫賣兒賣女?”
雍樂郡王臉色一變,嘴唇顫抖著,卻說不出話來。
夏淮安又指向另一輛囚車中的福王家眷:“福王一家窮奢極欲,蓄養奴婢上千,每年因虐打致死的,就有數十!枯井中的骸骨,幾乎堆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