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的劍門關,暑氣蒸騰。闖南王的大帳內,絲竹聲聲,舞姬的紗衣在燭光下如薄霧般飄蕩。闖南王仰頭飲儘瓶中最後幾滴仙人醉,醉眼朦朧地斜倚在虎皮軟榻上,粗糲的指尖撚著一串拇指大小的翡翠珠,眯著眼欣賞舞姬們曼妙的腰肢。
“王爺!”一名親兵匆匆闖入,單膝跪地時鎧甲發出清脆的碰撞聲,“糧草官回報,前往巴東郡城的山路塌方,糧草車隊過不去!”
大軍未至,糧草先行!打下劍門關後,隻休整了兩日,闖南王便有意打下巴東郡,然後一路長驅直入,殺入巴州腹地,計劃在一月內攻入錦城,搜刮巴州財富。此刻糧道受阻,讓他勃然大怒。
“塌方?”闖南王猛地坐直身子,手中翡翠珠“啪”地砸在紫檀案幾上,在光滑的桌麵彈跳兩下才停住,“前幾日探子還說官道暢通無阻,今日就塌了?分明是推諉!”
帳內歌舞驟停,樂師們瑟縮著退到一旁。王清芷一襲素白襦裙,執壺斟酒的手微微一頓。她抬眸望向帳外——遠處層巒疊嶂的巴山輪廓如蟄伏的巨獸,在暮色中沉默不語。
“王爺息怒。”軍師趙黑虎拱手時,腰間玉佩叮當作響,“屬下已派人查探,不止官道,連山間樵夫走的小路都被亂石堵死。”他向前走了半步,聲音低了三分:“據周圍百姓說,前日突然聽到幾聲驚天動地的雷鳴,山崖應聲而塌。”
“打雷?”闖南王冷笑,酒氣噴在趙黑虎臉上,“這幾日晴空萬裡,哪來的雷!”
王清芷垂眸,長睫在燭光下投下細密的陰影。她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中一塊冰涼的大夏神鋼徽章——那是夏淮安親手為她打造的禮物,表彰她在小魚鄉抵禦流寇一戰中的英勇表現。
“晴天驚雷……”她心跳突然加快,衣袖下的手指微微發顫,“難道他竟未退回巴南?”
正思索間,又一名斥候跌跌撞撞衝進大帳,額角還帶著未乾的血跡:“報——!前往青川、北川二縣的五千先鋒軍遭襲!對方打著‘華夏軍’旗號……”他喘著粗氣,聲音嘶啞,“對方弓弩箭矢如雨,還用了天雷火器!我軍……潰散大半!”
“華夏軍?!天雷?”闖南王暴怒掀翻案幾,酒瓶砸在地上化作一地晶瑩的碎瓷。他轉向王清芷,眼中閃著危險的光:“清芷,莫非是你提到的那個姓夏的?”
王清芷倏然攥緊徽章,鋼片邊緣陷入掌心傳來細微的疼痛。她微微頷首,聲音卻異常平靜:“除了夏淮安的鄉勇軍,還未聽說其他勢力掌握天雷秘術。”
“哈哈!”闖南王轉怒為喜,拍案而起時虎皮大氅滑落在地,“夏淮安竟然送上門來,真乃天助我也!”他眼中閃爍著貪婪的光芒,“若能生擒夏淮安,不僅有喝不完的美酒,數不儘的銀子,還有那天雷秘術……”
他張開雙臂,仿佛已看到自己君臨天下的場景:“屆時莫說區區巴州,就是整個天下,亦無人可擋本王鋒芒!”
“傳令下去!”他猛地轉身,鎧甲嘩啦作響:“派出所有探子,懸賞百兩黃金,本王要在三日內,掌握夏淮安和華夏軍的行蹤!”
“父親!”王清芷急忙起身,裙擺掃過地上的碎瓷,“活著的夏淮安才有價值。”
“你放心!”闖南王咧嘴一笑,露出泛黃的牙齒,“隻要他肯歸順本王,本王自會重用!”他意味深長地打量著女兒,“就算把本王的掌上明珠許配給他,也未嘗不可!”
王清芷臉頰飛紅,卻隻是低頭整理衣袖,沒有出言反對。燭光在她精致的側臉投下搖曳的陰影,掩去了眼中複雜的神色。
當夜,王清芷正在溪邊浣發。月光如練,照得溪水銀光粼粼。她將長發浸入清涼的溪水,忽然聽見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小姐!”貼身婢女氣喘籲籲地跑來,手中捧著一支箭矢,“有人射了支箭到營帳柱子上……”她壓低聲音,遞上一卷信箋,“箭上綁著這個。”
王清芷接過信箋,指尖觸到那熟悉的硬質紙張時微微一顫。展開信紙,那獨特而工整的硬筆字跡躍入眼簾:
「清芷姑娘:
彆來無恙!小魚鄉一彆,已近一載。三日後青川石橋亭間,若能相見,必將第三秘寶告知。
夏淮安筆」
她將信箋輕輕貼於胸前,感受著紙張傳來的細微顫動,喃喃自語:“你若想見我,我自然會去……”月光下,她的嘴角揚起一抹苦澀的弧度,“又何必將那第三秘寶當作條件。”
“這封信……”她突然警覺,聲音冷了下來,“可還有其他人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