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萬四邁著輕快的步子從商務司衙門出來,陽光照在他嶄新的七品官服上,胸前的錦雞補子泛著金燦燦的光。他三步並作兩步,時不時摸一摸腰間懸掛的銅印,生怕它突然飛走似的。
“老爺,您慢些走!”小廝在後麵追得氣喘籲籲,“這官印又不會長腿跑了!”
沈萬四哈哈大笑,聲音洪亮得驚飛了路邊樹上的麻雀:“你小子懂什麼!這可是七品官印!咱們沈家往上數五代,連個八品官差都沒出過!”他小心翼翼地捧出銅印,在陽光下細細端詳——印紐是一隻展翅的錦雞,底下刻著“巴州錦業委員會印”八個篆字。
回到沈府時,管家早已命人掛起了紅燈籠,幾個丫鬟正在門前灑掃。見老爺回來,眾人齊刷刷行禮:”恭喜老爺榮升會長!”
沈萬四捋著胡須,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賞!統統有賞!每人去賬房領一兩銀子!”他大步跨進正廳,隻見女兒沈紈音正坐在那裡,一身素白醫護服,胸前彆著那枚閃亮的“華夏軍醫護團”徽章。
“紈音!”沈萬四激動地喊道,“多虧你當初勸為父老實交稅,才有今日啊!”他拍著官服下擺,發出“啪啪”的聲響,“你爹現在可是正經的七品官了!”
沈紈音放下手中的醫書,嘴角微微上揚:“父親,這錦業委員會是做什麼的?”
“管全巴州的織錦業!”沈萬四一屁股坐在太師椅上,椅子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從今往後,哪家織坊用多少絲、織什麼花樣、賣往何處,都得統一商議、調度,都得經過為父這個會長首肯!”他壓低聲音,“夏大人說了,這是要讓咱們巴州錦業擰成一股繩,不僅要賣給京城的達官貴人,還要賣到南洋海外、賣到西域百國!”
正說著,管家慌慌張張跑進來:“老爺!劉員外、陳掌櫃他們來了,都在門外候著呢!”
沈萬四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沈紈音輕歎一聲,起身站到父親身後,纖細的手指搭在他肩上:“父親,該來的總會來。”
果然,不多時,五六個衣著華貴的中年男子跌跌撞撞闖進廳來,為首的宋員外“撲通”一聲跪下,額頭重重磕在青磚上:“沈會長救命啊!”
沈萬四定睛一看,這不是當初嘲笑他“傻實在”的宋大腦袋嗎?隻見這位往日趾高氣揚的錦城首富,此刻麵色灰敗,眼圈發黑,活像隻喪家犬。
“宋兄這是做什麼?”沈萬四故作驚訝,“快起來說話!”
劉員外卻不肯起,反而”咚咚”連磕三個響頭:“沈會長!當初是小人有眼不識泰山,笑話您老實交稅是傻子。如今衙門把我那不爭氣的兒子抓了,要補雙倍稅款才放人!”他顫抖著從袖中掏出一疊銀票,“這是五千兩,求會長在夏大人麵前美言幾句!”
其他人也紛紛跪倒,這個說“願獻上祖傳的蜀錦圖樣”,那個道“可以把織坊三成乾股送給會長”。一時間,廳內哀聲四起,活像在辦喪事。
沈萬四摸著新得的官印,心中百感交集。半個月前,這些人還聚在醉仙樓嘲笑他是“傻帽”,說他交的稅足夠多建兩個織坊。如今卻……
“諸位,”沈紈音突然開口,聲音清冷如霜,“我父親剛任會長,尚未熟悉公務。你們與其在這裡哭求,不如去衙門補齊稅款。我也就職於華夏軍,對夏大人十分了解。他處事為人最是公正,你們隻要依法補齊稅款,自然會放人。”
宋員外抬起頭,老淚縱橫:“沈團長有所不知!我那逆子為了少交稅,做假賬說織坊年年虧損,而且賬目上的銀兩,不知是被他揮霍了還是藏起來了,一時間拿不出雙倍稅款。周大人說,逆子偷稅漏稅情況特彆嚴重,隻怕要吃苦頭!”
沈萬四聞言,不禁想起女兒當初的警告——“父親,一成的商稅,並不算高。夏大人常說,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掌握的資源越多,財富越多,地位越高,就要承擔更多的責任。咱們沈家,與華夏莊一向合作良好,必須以身作則、如實交稅!否則,必有大難臨頭!”
當時他還不以為然,他認為女兒和華夏莊的人走得很近,如今已經是華夏軍醫護團的團長,是華夏軍的高層軍官,也是夏淮安身邊最信任的人之一,怎麼會因為這點小事就怪罪沈家。
現在看來,幸虧自己聽了女兒的勸說,否則自己也會和宋員外等人的一樣。
“宋兄啊,”沈萬四長歎一聲,“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沈會長!”宋員外突然撲上來抱住他的腿,“看在我們多年交情上,您跟夏大人求個情,讓我們分期補繳行不行?我願立字據,以織坊為抵押!”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廳內亂作一團。
沈紈音悄悄退到一旁。她太了解這些商賈了——今日若輕饒了他們,明日就會變本加厲地偷稅漏稅。
“諸位,”沈萬四歎道,“夏大人的脾氣你們是知道的。不過……”他摸了摸官印,“我可以試著幫你們說說情,但有兩個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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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長請講!”眾人異口同聲。
“第一,今日之內,各家先把能湊的現銀送到衙門,表示誠意。”沈萬四豎起一根手指,“第二,從今往後,必須老老實實交稅,絕不再耍花樣!”
宋員外苦笑:“經此一遭,誰還敢啊!”
“既如此,”沈萬四站起身,官服上的錦雞補子熠熠生輝,“我這就去衙門走一趟。不過醜話說在前頭——夏大人若是不允,你們可彆怨我!”
眾人千恩萬謝地退下後,沈紈音走到父親身邊,輕聲道:“父親真要幫他們?”
沈萬四摸了摸女兒的頭發,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紈音,為父雖然讀書不多,但也明白一個道理——獨木不成林。巴州錦業要興旺,光靠咱們沈家怎麼行?”他望向門外燦爛的陽光,“再說了,這些人雖然奸猾,但家傳百年的織錦手藝卻是實打實的。”
沈紈音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她忽然覺得,父親這個七品會長,或許比想象中更稱職。
當她剛剛聽說父親被夏淮安封官時,還以為夏淮安是看在自己的情麵上、或是因為沈家自小魚鄉起就追隨夏家莊,更值得信任的緣故。現在看來,即便沒有舊交情,僅憑父親誠實交稅的人品,和對巴州錦業的認知,也足以成為一個合格的巴州錦業會長。
“對了,”沈萬四突然想起什麼,從袖中掏出一份公文,“夏大人讓我組建‘錦業學堂’,說要多培養織錦人才、擴大錦業規模。你主意多想法多,幫為父參詳參詳?”
沈紈音接過公文,隻見上麵寫著:“錦業學堂首期招收學徒百名,免學費,供食宿。優秀者可選送推薦至巴州各錦業大戶做工……”
她的眼睛亮了起來:“父親,這是好事!夏大人這是要把巴州錦業推向天下啊!”
沈萬四哈哈大笑,笑聲震得梁上的灰塵簌簌落下:“那還等什麼?走,陪為父去衙門!為父要讓夏大人知道,這錦業會長的位置,他算是選對人了!”
父女二人走出沈府大門時,陽光正好。沈紈音望著父親挺直的背影,忽然覺得,自己似乎未曾真正了解過父親。他這個曾經極力反對自己加入華夏軍的父親,他這個曾經唯利是圖的商人,正在變成另一個模樣——一個開明的父親,一個真正能為巴州織就錦繡前程的人。
“爹,有你這樣的父親,真是女兒的幸運!”沈紈音嫣然笑道。
“沈團長,你才是為父的驕傲!”沈萬四哈哈笑道,悄悄掩飾濕潤的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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