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離鄴城,擁兵......自重!?”
聞霍驍所言,袁斌心中驚駭不已。
遠離袁家權力中心鄴城,確是避禍之道,袁斌心中也頗為讚同,但“擁兵自重”......如何為父兄所容......豈非自蹈死地!?
若非霍驍言之鑿鑿,袁斌真要懷疑其離間自己父子,乃是彆有用心!
霍驍望著袁斌陰晴不定的麵容,笑道:
“季彥賢弟勿惱,擁兵自重之策,絕非讓你與父兄相殘,而是借故避禍!”
“幽,並二州毗鄰塞外,匈奴,烏桓,鮮卑等異族勢力層出不窮,數百年來,這些異族與我大漢時戰時和,其自忖驍勇,卻將我邊塞漢人視作牛羊牲畜,予殺予奪!此番我雖借鮮卑諸部矛盾,向段部,慕容部借兵,但這群草原異族,終究信奉實力至上,難以真心臣服!”
袁斌漸漸聽出霍驍話中之意,麵上不由露出一絲喜色。
霍驍微微一笑,繼續道:
“令尊雄踞河北四州,乃天下第一諸侯!但幽,並二州乃大漢邊塞要地,匈奴,烏桓,鮮卑諸部野性難馴,需得一邊帥鎮守彈壓!”
“聽聞賢弟嘗欲效衛霍二位天驕,立不世之功業,何不主動向令尊請纓,統領邊軍出鎮幽,並邊塞,一則可為令尊分憂,保境安民,庇護我大漢邊塞民眾!一則可擁兵自保,遠離鄴城紛爭,況且......唯有兵權在手,那袁尚之輩才不敢對賢弟步步相逼!”
待霍驍將謀劃和盤托出,袁斌心中豁然開朗!
他年少之時,便對衛青,霍去病二人推崇備至,敬慕有加。況且......自己身為一介庶子,本就對袁家儲位並無野心,若能親自統軍,避禍於邊塞,倒也不失為一絕妙去處!
一念及此,袁斌拱手謝道:
“姐夫金玉良言,弟銘記於心!若我真能鎮守邊塞,定當效仿白馬將軍,與異族血戰到底,護我邊塞一方安寧!”
已故的白馬將軍公孫瓚,雖是父親袁紹死敵,但其驍勇善戰,鎮守幽州十數年間,烏桓,鮮卑等塞外異族無不避其鋒芒,莫敢深入漢地,袁斌私下對這位袁家仇敵倒也是欽佩不已。
霍驍聞言,卻是眉頭微皺,搖頭道:
“白馬將軍一味窮兵黷武,大興戰事,雖勇烈過人,此行卻並非邊塞長治久安之道!無論匈奴,烏桓,鮮卑等勢力,其部族眾多,隻要他們無法統一全族之力,我等漢人便可縱橫捭闔,利用諸部矛盾加以拉攏,分化!”
“賢弟不見那素利,彌加雖與段部,慕容部同為鮮卑一族,卻水火不容,互為仇敵!以我愚見,賢弟若為邊將,當效仿故幽州牧劉虞,剛柔相濟,一麵以威望武力懾服異族,一麵讓其各自相爭,消耗內鬥,如此方為上策!”
霍驍身為“穿越者”,一直冥思苦想如何解決日後“五胡亂華”的隱患,自家勢力遠離幽,並二州,自是鞭長莫及。
在其看來,無論袁紹,還是主公劉備,甚至是那“國賊”曹操等諸侯相爭,皆為漢人內戰,尚有底限。但若一著不慎,讓匈奴,烏桓,鮮卑等異族提前做大,重演原本時空的五胡亂華,神州陸沉等諸多慘事,霍驍心中絕對無法容忍!
如今提前布局,讓“小舅子”袁斌以袁家之名鎮守大漢邊塞,何嘗不是一舉多得之策。
袁斌畢竟年輕,倚仗一腔血勇之氣,欲與異族拚死相搏,倒也不足為奇,但他聽聞霍驍所謀,方知姐夫實是深謀遠慮,勝自己遠矣,當即麵紅耳赤,慚愧道:
“季彥年少無知......倒讓姐夫笑話了......這邊塞鎮將責任重大,看來季彥未必真能勝任......”
“額......”霍驍心中咯噔一下,沒想到自己竟無意中打擊了“小舅子”的雄心壯誌,當即笑道:
“賢弟不必妄自菲薄,鎮守邊塞絕非一人之功!河北英傑輩出,諸如牽子經牽招),閻孟義閻柔)等人,皆為智勇雙全之邊將,正可輔佐賢弟一番!”
在霍驍後世記憶中,田豫,牽招,閻柔,梁習等人為曹魏鎮守邊塞,皆為一方重將。
當下田豫被自己“拐去”徐州,梁習等人還不知所蹤,牽招,閻柔卻正在袁紹軍中效力!
這二位......自己當下還不好招攬,但向袁斌舉薦一番,於公於私倒也算結一善緣。
袁斌聞言大喜,牽招確是勇謀兼備,更與其相厚,二人可謂亦師亦友。
至於閻柔,聽聞此公自幼長於草原,在異族之中聲望甚隆,若得其相助,必對安定幽並邊塞大有裨益!
“姐夫智計百出......弟欽佩至極!待返回鄴城,我當火速向父親請命,率軍出鎮幽並邊塞!”
自己阿姐果真沒看錯人,這位姐夫果真智謀深遠,慮事周詳。
袁斌得此良謀,心中感激不已,當即拱手下拜道:
“多謝姐夫教我!大恩不言謝!請受弟一拜!”
霍驍哈哈一笑,迅速托住袁斌雙臂,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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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一家人,又何分彼此,我不過是替筠兒了卻一樁心願!隻要你得令尊信任,謹慎行事,待麾下勢力穩固,無論日後袁家儲位歸於袁尚或是袁譚,也未必有人能動你分毫!”
其實霍驍還有話並未挑明,他並不知曉原本時空的官渡之戰,是否還會爆發,又會對袁曹兩家,甚至自家勢力產生哪些蝴蝶效應......
自家主公誌在天下,他日若真與袁家刀兵相見,小舅子袁斌鎮守幽並邊塞之地,也可儘量避免與自家第一時間開戰,這也算是霍驍的小小“私心”!
翌日清晨,袁斌頂盔摜甲,又牽過霍驍贈與的戰馬,正式向姐姐,姐夫辭行。
“子經牽招)將軍尚屯兵遼西,弟不宜在此久留,這便要返回與其彙合,阿姐,姐夫,請多多珍重!”
短短數日間,袁斌與霍驍相處融洽,大有相見恨晚之感,今日辭行,雙方皆有不舍之意。
霍驍看著眼前年方十七,相貌英武的袁斌,仿佛看到了自己當年初上戰場的模樣。
他輕拍袁斌肩膀,微笑道:
“此番我與賢弟不打不相識,亦是天數使然。賢弟勇武過人,性情沉穩,若得賢良輔佐,他日必定成就一番功業!隻是......成大事者,尚智而不尚力,望賢弟謹慎行事。”
“此外,我軍已與遼東公孫度達成海貿協議,我徐州糜家商會常往來遼東,他日賢弟若有為難之處,大可派人前來尋我軍聯絡之人!”
霍驍此番北上遼東,算是徹底打通了段部等鮮卑部族,以及遼東太守公孫度的軍馬貿易,這等海貿生意一本萬利,又有好友糜竺之弟糜芳從中斡旋,想必已是十拿九穩。
雪筠與弟弟團聚不過數日,自是依依不舍。不過她聽聞霍驍為袁斌設下擁兵避禍之策,心中一塊大石終於落地,今日送行,倒也不複往日惆悵之感。
她如同幼時一般,為弟弟整理好身上衣甲,又將一襲大氅緊緊裹在弟弟身上,這才放心道:
“季彥,正如你姐夫所言,若他日袁家有變,你儘可前來遼東,尋糜家商會聯絡,阿姐與姐夫定會設法助你一臂之力。”
袁斌聞言,不由心頭一暖,應道:
“是!弟謹記阿姐,姐夫教誨!”
隨後,袁斌飛身上馬,向霍驍,雪筠拱手辭行:
“請阿姐,姐夫珍重!弟這便去了!”
“一路珍重!”霍驍拱手回禮,雪筠輕拭淚痕,一時哽咽無語。
袁斌一夾馬腹,戰馬一聲嘶鳴,便如離弦之箭一般,徑直往遼西而去。
“季彥這一走......卻不知我姐弟何時才能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