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家任務堂,人聲鼎沸,汗味與某種洗刷不淨的陳舊血腥氣混雜在一起,在渾濁的空氣裡翻滾。
巨大的木梁上,懸掛著幾顆早已乾癟、猙獰的妖獸頭顱標本,空洞的眼窩陰森地俯視著下方攢動的人頭。
牆壁被釘得滿滿當當,掛著一排排磨損了邊角的木牌,上麵用朱砂或墨汁寫著任務內容、賞格。弟子們擠在櫃台前,或大聲爭執,或壓低聲音交換著情報,空氣裡彌漫著一種焦躁而獵食般的氣息。
當葉楓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時,那沸騰的喧囂像是被一隻無形巨手驟然扼住了喉嚨,瞬間沉落下去,陷入一片詭異的寂靜。
所有的目光,帶著驚愕、審視、毫不掩飾的鄙夷,如同無數根冰冷尖銳的針,齊刷刷地釘在了他身上。短暫的死寂後,細碎的議論聲如同蚊蚋般嗡嗡響起,迅速彙集成一片無法忽視的聲浪。
“葉楓?他居然還敢來這兒?”
“嘖,一個廢物,接任務?彆給妖獸送點心就不錯了!”
“怕是連最低階的嗜齒鼠都對付不了吧?葉家的臉都讓他丟儘了!”
“嘿,看他那樣子,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那些話語,刻意地拔高了聲調,裹挾著尖酸與嘲諷,清晰地刺入耳膜。
葉楓卻恍若未聞。他微垂著眼簾,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那些聲音不過是掠過耳畔的無關風聲。
他徑直走向掛滿低階任務木牌的角落,目光在那些字跡上快速掃過。指尖劃過粗糙的木牌表麵,最終停住,利落地撕下三張——一張是獵殺十隻“鐵爪山貓”,一張是收集“岩甲蜥”的完整背甲一副,最後一張則是擊殺一頭“毒涎鬣狗”。都是開脈境四重天左右、盤踞在城外荒山邊緣的低階妖獸,賞格不高,但對此刻的他而言,正好。
他拿著木牌走向櫃台登記。櫃台後那位葉家管事抬起眼皮,渾濁的老眼裡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詫異,但什麼也沒說,隻是默默接過木牌,用墨筆在厚厚的名冊上潦草地劃了幾下,隨即遞回。整個過程,葉楓沒有與任何人對視,也沒有吐出一個字。登記完畢,他收好憑證,轉身,在那些重新變得肆無忌憚的指點和哄笑聲中,沉默地穿過人群,大步流星地踏出了任務堂厚重的大門,徑直離開了天瀾城。
目標明確,西行二百裡,深入那片人跡罕至、名為“莽骨丘”的連綿大山。
山勢越來越險峻,參天古木遮蔽天日,濃密的藤蔓如同垂落的巨蟒纏繞其間,地上積著厚厚的腐葉,踩上去軟綿綿的,散發出一股潮濕腐朽的氣息。偶爾有不知名的獸吼從密林深處傳來,帶著原始的凶戾。
葉楓在山嶺間跋涉尋覓了整整兩日,終於在一處陡峭背陰的山崖底部,發現了一個被濃密藤蔓遮蔽了大半入口的石洞。
撥開堅韌的藤蔓,一股混合著苔蘚和岩石塵土的陰涼氣息撲麵而來。洞口狹窄,僅容一人彎腰進入,但裡麵卻頗為寬敞乾燥,洞壁是堅固的青灰色岩石,地麵還算平整。洞頂有幾道細小的裂隙,透下幾縷微光,足以視物。這便是一個絕佳的棲身之所。
葉楓在洞內清理出一塊地方,盤膝坐下。洞中歲月,悄然流逝。他取出的那枚記載著《火靈咒》的玉簡,被小心地貼在眉心,晦澀深奧的符文和靈力運轉路線如同烙印般刻入腦海。接下來的日子,他所有的心神都沉浸其中。
日複一日,洞中光影明滅。起初,隻有他掌心艱難凝聚出的微弱火苗,忽明忽暗,如同風中殘燭,數次掙紮著熄滅。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又在運轉功法的灼熱氣息中蒸騰成白霧。
每一次失敗,都伴隨著經脈被灼燒般的刺痛。但他眼神沉靜,如同幽潭,不見絲毫動搖,唯有那點對力量的執著在瞳孔深處燃燒。他一遍遍嘗試,調整著靈力輸出的細微角度與強度,感受著空氣中那狂暴而灼熱的火行元力被艱難馴服、引導的過程。
不知過了多少日夜,當洞外覆蓋的藤蔓又一次悄然抽出嫩綠的新芽時,洞內的景象終於不同了。
葉楓雙手結印,置於胸前,神情肅穆。他體內的靈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特定的韻律奔湧彙聚,洞內的溫度驟然升高,空氣仿佛水麵般開始劇烈地扭曲波動,發出細微的嘶嘶聲。驟然間,在他雙掌之間的虛空裡,一點刺目的赤紅光芒猛地炸開!
光芒迅速膨脹、拉伸、凝聚。伴隨著一聲若有若無、仿佛來自熔岩深處的清越鳴響,一個奇異的生靈徹底成型!
它懸浮在葉楓身前半尺的空中,通體由一種半透明、如同流動琉璃般的赤紅火焰構成,約莫一尺高矮。形態介於幼鳥與小型靈猴之間,玲瓏小巧,卻蘊含著驚人的灼熱。纖細流暢的火焰勾勒出它的身體輪廓,核心處是一團最為凝實、如同紅寶石般璀璨的火焰核心,緩緩脈動,散發出精純而熾烈的能量波動。兩隻小小的火焰翅膀在身後輕輕拍打,每一次扇動,都灑落點點細碎如星屑般的火星。它沒有清晰的麵目,隻有頭部位置兩團更加明亮的火焰,如同燃燒的眼眸,靈動地“注視”著葉楓,傳遞出一種懵懂而親昵的意念。一股灼熱的氣息以它為中心,無聲地擴散開來,驅散了洞中所有的陰冷濕氣。
“成了!”葉楓眼中爆發出難以抑製的狂喜光芒。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那小小的火靈竟也伸出一隻由躍動火苗構成的前爪,輕輕觸碰了一下他的指尖。指尖傳來一股奇特的暖意,並非灼痛,而是一種血脈相連的溫煦。
《火靈咒》小成!
短暫的喜悅過後,葉楓自儲物袋子內拿出了九離劍。《烈火劍》的修煉,刻不容緩。
這一次,有了凝聚火靈的經驗和對火靈力更深的理解,修煉《烈火劍》的過程順暢了許多。
火靈懸浮在他肩頭,安靜地散發著光和熱,仿佛一個小小的引子,幫助他更清晰地感知、捕捉、駕馭空氣中散逸的火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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