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完了,我好像羊了,全身痛的要死!!
餘大貴肥厚的手掌重重拍在餐桌上,“我吃夠了沒文化的苦!
當年在醉仙樓當學徒,連賬本都看不懂,掌櫃的拿根算盤算賬,我站旁邊跟看天書似的。
你說這世道,扛大包的苦力累死累活,不如穿長衫的動動嘴皮子。
海倉考上大學那天,我在祖宗牌位前磕了三個響頭——讀書才能出人頭地,這話錯不了!”
他抓起酒杯猛灌一口,酒水順著嘴角流進褶皺裡:“現在海倉在憲兵司令部當差,天天皮鞋擦得鋥亮,見人都能說幾句洋文。
上個月他給我帶回來個鍍金懷表,走起來滴答滴答的,比我這酒樓的座鐘還準!”
他將酒杯重重砸在木桌上,震得碟中醬鴨翅微微發顫:"男人就得往高處走!
讀書不是為了識幾個字,是要攥住權、握住錢,讓旁人見了都得恭恭敬敬喊一聲‘爺’!
沒錢沒權?連弄堂裡的小赤佬都敢欺負你!
想當年民黨在的時候,我們沒靠山沒門路,好不容易讀完大學,結果就給安排去當窮教書匠,教書匠能賺幾個錢?”
說到這兒,他刻意壓低聲音,肥碩的身軀前傾,“現在可算熬出頭了!
蝗軍來了反倒好,人家不看出身、不講究關係,隻要肯效命,就有大把機會。
海倉這孩子,總算是沒白養!”
說罷,他主動端起酒杯,與對麵的涉穀曹長重重一碰。
“跟著蝗軍,吃香的喝辣的,這才叫日子!”他眯起眼睛,油光發亮的臉頰隨著笑意堆起褶皺,“我當年在醉仙樓當學徒,天不亮就得摸黑起床,劈柴生火、洗鍋刷碗,雙手泡在刺骨的冰水裡,凍得又紅又腫,滿是凍瘡裂痕。
切菜時稍不留神,菜刀就會在手上劃出一道血口,簡單包紮後又得接著乾活。
每天累得腰酸背痛,連飯都吃不上熱乎的,隻能就著冷飯剩菜勉強充饑。
後廚掃出來的煤渣都得撿回去燒。
但隻要想到海倉能出人頭地,再苦都值了!
如今他給我長臉,以後在這上海灘,誰見了我們餘家,都得高看一眼!”
涉穀曹長仰頭大笑,“喲西!中國有句古話,叫識時務者為俊傑!
餘桑你地,蝗軍忠實地好朋友!”
他舉起酒杯,喉結滾動間一飲而儘。
餘大貴忽然壓低聲音,肥厚的身軀前傾,西裝領口幾乎要撐裂:“不瞞你們說,供海倉讀書那陣,家裡真是揭不開鍋。
後廚掃出來的煤渣都得仔細篩三遍,就為了省那點煤錢。但隻要想到他以後能出人頭地,再苦都值了!
現在一切都過去了,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當然,一個好漢三個幫,平時還得請幾位多多關照哇!”
觥籌交錯間,餘大貴不愧是生意場上的老江湖。
幾杯酒下肚,他就開始滔滔不絕地述說著自己的創業史。
從醉仙樓當學徒,說到酒樓剛開張時被地痞勒索的驚險,再到如今盤下整個酒樓的風光。
說到動情處,連兒子於海昌六歲尿褲子被同學笑話的糗事都抖了出來,逗得滿座哄笑。
李海波等人坐在下首,時不時應和兩聲,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笑容。
而涉穀曹長全然不顧吃相,筷子翻飛間,醬肘子、醉蝦源源不斷送進嘴裡,油漬濺在筆挺的軍裝領口也渾然不覺。
他本就聽不太懂帶著吳儂軟語腔調的上海話,隻悶頭大快朵頤,活像餓了三日的喪家之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