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幾人早早起了床。將四箱金條搬進楊春的卡弟拉客後備箱。
楊春“哢嗒”一聲扣上後備箱鎖扣,他抬手抹了把額角的薄汗,朝倚在車頭抽煙的李海波揚聲問道:“波哥,現在就去找房東簽房契嗎?”
引擎預熱的轟鳴聲中,熊奎已經猴急地拉開車門,先一步鑽了進去。
李海波屈身坐進後排,真皮座椅發出細微的吱呀聲,他摸著下巴道:“先去76號吧。正上班呢,等一下隨便找個由頭再溜出來,反正現在沒人管我們。”
卡弟拉客碾過柏油馬路,輪胎與地麵摩擦發出細碎聲響。車子剛拐進76號鏽跡斑斑的鐵門,門衛就弓著腰小跑著迎上來,帽簷下的眼睛透著諂媚地討好,“李隊長!
張處長剛來過電話,說憲兵司令部的小泉太君找您有急事,叫您來上班後第一時間去憲兵司令部找他!”
李海波指尖輕敲著車門扶手,漫不經心地應了聲,“知道了,那你跟張處長報告一聲,就說我直接過去了!”
後座的熊奎悶笑出聲,粗糙的手掌拍在前排侯勇肩膀上,“得嘞!這下請假的理由都省了。”
楊春默不作聲地轉動方向盤,隨著引擎轟鳴聲再次響起,卡弟拉客如離弦之箭般駛出76號斑駁的鐵門,揚起的塵土裡裹挾著陣陣熱浪。
車子一路疾馳,最終在憲兵司令部門口猛地刹停。李海波匆匆推門下車,楊春已迅速轉動方向盤,黑色轎車一個急轉彎,眨眼間便消失在街道儘頭。
楊春他們要去找房東簽房契,當然地點選在了滬東的沈家行。
因為黃金是日軍重點管控的戰略物資,攜帶這麼多黃金根本過不了日軍的檢查點。
而一旦被憲兵搜查出來,唯一的結果就是沒收。
李海波來到憲兵司令部門前,熱浪裹挾著崗哨刺鼻的汗酸味撲麵而來。
“你地,什麼地乾活!”憲兵的刺刀惡狠狠地頂在了李海波的胸膛。
李海波趕緊把手上準備好的76號特工證遞了過去,“太君,我是76號的特工,自己人,小泉太君今早特意叮囑我來司令部找他的。”
憲兵收槍接過特工證,順手把裡麵夾帶的一塊銀元收進了口袋。
憲兵拿著特工證,狐疑地上下打量他片刻,“你地,站到外麵去,不要靠我太近!”說完才轉身撥通內線電話。
李海波識趣地退到了太陽底下,蟬鳴如沸水般在頭頂炸開,烈日下的等待如同受刑,炙烤得李海波額頭發燙,直到山本上尉和小泉中尉從大樓裡聯袂出來,李海波懸著的心才稍稍落下。
“哎呦!山本太君,小泉太君,你們怎麼親自出來迎接,實在是不敢當啊!”李海波哈著腰前進一步,順勢站到了門崗的暗影裡,特麼的,曬死老子了!
山本上尉熱情地拍了拍李海波的肩膀,“喲西!李桑來得真快。
司令部不是談話的地方,我們到對麵居酒屋去,邊喝邊談!”
“好的好的,一切聽從太君吩咐!”李海波不敢反對,狗日的,又想占我便宜!
李海波跟著兩人轉過兩條蒸騰著熱浪的巷道,褪色的“燒鳥”布簾在氣浪中無力翻卷。
木門推開時,風鈴撞出沙啞的嗡鳴。
乾瘦的老板身著熨燙平整的藏青羽織,攥著撣灰的雞毛帚僵在原地,凹陷的眼窩裡,精明的眼珠在三人之間來回遊移,“山本君!小店要中午十一點才開灶,炭爐都還沒生起來呢!
而且廚師和姑娘們都還沒起床呢!”
小泉中尉抬手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目光掃過清冷的居酒屋,“沒事的黑田君,我們隻是借你的地方談點事情。
你給我們找個清靜的包廂,再備壺中國的雨前龍井就行。”
話音未落,山本上尉已用刀鞘敲打著櫃台,“不不不,小泉君說得不對!”
上尉肥厚的手指點著牆上的掛鐘,時針剛過九點,“黑田君,現在都日上三竿了,怎麼能還沒起床?你的姑娘們真懶惰!
快點叫她們起來!再拿三壺冰鎮清酒!李桑可是我們的好朋友,好朋友來了怎麼能不喝酒呢!”
黑田老板,“這個!”
小泉中尉看了眼山本中尉無酒不歡的樣子,隻能歎了口氣道:“先上茶吧!
我們談事情要點時間,等我們談完了你再叫姑娘們進來!”
黑田老板鬆了口氣,忙不迭點頭,“好的,多謝小泉君!三位裡邊請。”
說完躬身引領著幾人,穿過曲曲折折的回廊。
木質地板在他腳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牆上掛著粗俗的浮世繪在穿堂風中微微晃動。島國小民的腦洞理解不了哇,畫畫這種高雅的藝術,竟然畫人放屁的,真特麼腦子有坑!
在等待茶水的間隙,山本上尉一把扯鬆領口,肥厚的身軀如同袋米般重重跌坐在榻榻米上,“小泉君你就是太善良了。
對這些卑鄙的商人不能太客氣,他們隻想著賺我們這些帝國勇士口袋裡的錢,從不想著為帝國的事業做貢獻!”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小泉中尉笑了笑,“商人哪有不想著賺錢的?他們不遠萬裡跑到中國,就是在為帝國的事業做貢獻!”
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何況人家黑田老板,還給您介紹了不少本土來的姑娘,排解您的思鄉之苦呢!你應該感謝他才對!”
山本上尉的臉瞬間漲成豬肝色,肥厚的手掌重重拍在榻榻米上,“該死的黑田!”
他咬牙切齒地罵道,“都怪他,才讓我每個月寄回家的錢都少得可憐!”
小泉中尉哈哈笑著拍了拍山本上尉的肩膀,“不要擔心錢!
等以後李桑把我們的生意做起來,山本君還用為錢發愁嗎?
到時候彆說寄錢回家,就是在東京買棟宅子都綽綽有餘。”
山本上尉肥厚的臉上瞬間綻開笑紋,雙下巴擠成幾團肉褶子,“哦~!那得讓該死的黑田,再給我介紹幾個本土姑娘,撫慰我的思鄉之苦!”
說著,他抹了把嘴角的涎水,肥厚的手掌重重拍在李海波肩膀上,“李桑,可就指望你了!”
兩人相視大笑,笑聲震得紙拉門嗡嗡作響。
李海波僵坐在榻榻米上,他們兩人從進門起就一直用日語交談,而李海波是懂日語的,但是卻要假裝不懂,好尷尬呀,陪著笑的嘴角都有些發僵。
“李桑,你地日語,還不行嗎?”山本上尉突然用生硬的中文發問。
“隻會一些簡單的問候語!”李海波垂眸躬身,持住謙卑的姿態。
山本上尉擺了擺手道:“這樣地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