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未現,海霧仍在,海麵籠罩著一層薄灰色的紗。
“定海號”在鼓點中緩緩前行,桅杆高聳,船帆獵獵作響,巨木船身如同沉默的巨人,壓出一條波浪軌跡。
夜戰餘燼尚未散儘,甲板上仍殘留著血跡,木板上被火焰熏黑的痕跡清晰可見。
士卒們麵色肅然,卻帶著勝利後的昂揚,他們將盔甲擦得錚亮,手中的弩弦重新繃緊。
穆煙玉立於船首,凝視著漸漸浮現的黑礁群島,那片海域在霧色中若隱若現,仿佛一頭沉睡的海獸。
李子清攤開輿圖,指著海圖上的標記,眉頭緊鎖:“此地多暗礁,水下險石層疊,非熟悉水道者,難以寸進。”
段震環顧四周,冷聲道:“東海盟若在此布防,必不會隻是依仗天險。”
說話間,前方一陣異響傳來,隨行的先鋒小艦猛然一震,船身傾斜,木板咯吱作響。
“觸礁了!”號手驚呼,海水自破口處猛灌入艙。
船員們倉皇撲上,拚命堵漏,卻仍無濟於事,船身很快擱淺,隨波劇烈搖晃。
“停艦!”穆煙玉果斷下令,聲音沉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
鼓聲驟止,龐大的艦隊紛紛勒住風帆,停泊在海霧之中,隻餘風聲與暗潮拍擊船身的低沉轟鳴。
靜寂之下,遠方的海麵傳來斷斷續續的木頭撞擊聲,像是某種陷阱在陰影中等待。
“敵人果然早有準備。”穆煙玉目光一冷,轉身問李子清,“可有破解之法?”
李子清目光凝重,沉聲道:“隻能用雷火強行開道。”
他示意幾名工部工匠上前,眾人抬來一隻隻圓形鐵壺,壺身漆黑,上麵刻有“震天雷”二字。
那是玄朝新近改造的水戰武器,內部填裝烈火硝石,爆炸時威力足以震碎暗樁與礁石。
“挑選水性最好的軍士,駕小艨艟前往布雷。”穆煙玉沉聲下令。
段震上前一步,拱手道:“此事危險,讓我親自帶人去。”
穆煙玉搖頭,目光冷冽:“你鎮守主艦,不可輕動。”
段震猶豫片刻,終究拱手領命,眼中卻閃過一抹擔憂。
很快,十餘艘小型艨艟被放下海麵,軍士們赤裸上身,手持短槳,胸膛緊繃如鐵。
他們的腰間綁著麻繩,繩索另一端連在大船上,若遇危機可被迅速拖回。
海水冰冷,霧氣撲麵,軍士們卻無懼,麵容冷峻,目光中透出誓死的決絕。
“出發!”李子清揮手,艨艟如離弦之箭般滑入暗潮,迎向那片暗礁重重的水域。
海麵靜得出奇,隻有槳葉破水的聲音在霧中回蕩,仿佛每一下都敲擊在人心上。
很快,第一批軍士已抵近暗樁,他們俯身而下,看見黑水中豎立著一根根粗大的木樁,樁身滿是海藻與釘刺,仿佛海底伸出的獠牙。
“安放震天雷!”領頭軍士低喝,幾人合力將沉重的鐵壺緩緩推入水下,緊貼暗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