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辰溪的風帶著沅江的濕意,卷著瘴氣中最後一絲蝕骨草的甜腥。梅降雪立在九曲蠱陣的古槐下,青色勁裝的衣角被風掀起,如同一朵逆著瘴氣綻放的白梅。她抬手拂開額前碎發,腕間長命鎖在暮色中閃了閃銀輝,恰好與不遠處歐陽逸飛龍淵劍穗上的露珠遙相映照。
"這風,怕是要起霧了。"歐陽逸飛將真頁小心收進油布包,劍穗掃過地麵時,驚起幾隻被解藥淨化的銀蝶。梅降雪沒應聲,隻是望著河穀對岸的迷霧——那裡曾是落花教總壇的方向,此刻卻異常安靜,隻有風穿過竹林的嗚咽聲。
突然,一陣異香襲來。不是蠱毒的甜腥,而是帶著晨露的梔子香。梅降雪的衣衫被風鼓得獵獵作響,青色布料在暮色中翻飛,竟如廣袖流仙裙般飄逸。她下意識握緊軟鞭,卻聽見身後傳來清脆的銀鈴聲,像極了蜀中唐門堡裡掛在回廊的風鈴。
"我來了——"
銀鈴般的聲音穿透瘴氣,帶著少女特有的嬌俏。梅降雪猛地轉身,軟鞭已滑入掌心,卻在看清來人時怔住——月光不知何時穿透雲層,照亮了河穀中央的竹筏,上麵立著個綠衣少女,腰間係著的銀鈴隨著竹筏晃動輕響,……蘇璃……
"蘇姑娘?"歐陽逸飛按住龍淵劍柄,卻見蘇璃巧笑倩兮,竹筏竟在無風自動中靠了岸。她足下一點躍至古槐下,腰間銀鈴發出一串清越的響聲,竟將殘餘的蠱霧震得散開。梅降雪注意到她袖口繡著的並蒂蓮,與唐嫣兒送的金瘡藥竹筒上的紋路一模一樣。
"歐陽大俠,梅姑娘,彆來無恙?"蘇璃福了福身,目光落在梅降雪腕間的長命鎖上,"果然是它。"她從懷中取出半塊玉佩,上麵刻著的纏枝蓮與長命鎖的紋路嚴絲合縫,"我祖父曾言,持此鎖者,必能化解湘西蠱禍。"
歐陽逸飛想起父親遺物中提到的"姑蘇蘇家世代守護醫書殘頁",忽然明白蘇璃為何會在此出現。龍淵劍輕輕震顫,劍鍔上的北鬥七星與蘇璃玉佩上的月光石產生共鳴,竟在槐樹下映出《萬毒解》真本的最後一頁虛影。
"其實,落花教的蠱母之秘,與蘇家也有關聯。"蘇璃指尖拂過槐樹上的劍痕,銀鈴突然急響,竟從樹皮中震出枚生鏽的鑰匙,"當年波斯使者將醫書分陰陽兩冊,陽本救世,陰本煉蠱,而開啟真本最後一頁的鑰匙,就在我蘇家手中。"
梅降雪接過鑰匙,發現上麵刻著的正是蘇璃玉佩上的纏枝蓮。歐陽逸飛忽然想起玄慈大師遇襲時,凶手身上閃過的那道綠光——與蘇璃玉佩的光澤如出一轍。他剛要開口,卻見蘇璃銀鈴一揚,無數光點從鈴中飛出,竟將古槐內隱藏的蠱蟲卵儘數震落。
"小心!"蘇璃突然拉過梅降雪,一枚毒針擦著她鬢角飛過,釘在槐樹上發出"叮"的輕響。河穀對岸的迷霧中,落花教殘餘勢力正持蠱笛逼近,為首者正是當日逃脫的護法,他手中的黑木法杖上,赫然嵌著蘇璃玉佩的另一半!
"原來你才是真正的幕後黑手!"歐陽逸飛龍淵劍出鞘,青光映著護法法杖上的殘缺玉佩。梅降雪軟鞭同時揮出,鞭梢卷住蘇璃腰間銀鈴,竟蕩起一圈音波,將毒針儘數震碎。蘇璃趁機將鑰匙插入真本鎖孔,月光石與長命鎖同時爆亮,形成一道光幕護住三人。
"當年我蘇家先祖誤將陰本交給落花教,"蘇璃聲音帶著顫抖,銀鈴隨著內息共鳴,"這法杖上的玉佩,是我父親當年為護陽本而被奪走的!"歐陽逸飛聞言變招,劍勢從淩厲轉為圓融,竟用"兩儀劍法"纏住護法的蠱笛,逼得他節節後退。
梅降雪看準時機,軟鞭卷住護法手腕一扯,殘缺玉佩應聲而落。蘇璃接住玉佩的瞬間,兩塊玉佩與長命鎖、鑰匙四者合一,竟在半空中映出完整的《萬毒解》全本,每一頁都泛著淨化蠱毒的金光。殘餘的落花教眾見到圖譜,紛紛拋下蠱笛跪地——他們體內的蠱蟲,竟被金光儘數化解。
當最後一縷蠱霧散去時,湘西的晨風吹來滿山七裡香的甜香。梅降雪望著手中合一的玉佩與長命鎖,忽然明白母親當年為何將鎖分成兩半。蘇璃收好鑰匙,腰間銀鈴恢複了最初的清越,不再有半分肅殺之氣。
"原來真正的解藥,是人心。"歐陽逸飛收劍入鞘,龍淵劍穗上的露珠落在青石上,暈開一個小小的太極圖案。蘇璃輕笑,指向河穀下遊:"看,辰溪的霧散了,前麵就是能看七裡香的吊腳樓。"
梅降雪順著她的手指望去,隻見晨霧散儘的山坳裡,炊煙嫋嫋升起,吊腳樓的屋簷下掛著成串的七裡香乾花。歐陽逸飛忽然想起唐嫣兒的信,說蜀中七裡香開得正好,便對蘇璃笑道:"蘇姑娘可願同去蜀中?或許能找到更全的醫書注解。"
蘇璃銀鈴輕響,算是應允。三人並肩走在辰溪的石板路上,龍淵劍的清輝、軟鞭的紅穗與銀鈴的綠光交相輝映,在湘西的晨霧中拉出長長的影子。梅降雪的衣衫再次被風吹起,這一次不再有瘴氣的陰冷,而是帶著七裡香的溫柔,如同真正的仙子,踏碎了蠱霧,也帶來了江湖的清明。而遠處玄嶽門的銅鈴遙遙呼應,似在訴說:俠骨終需仁心鑄,鈴音劍影破迷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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