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半，施雲翔領著漂亮的副部長姚婉娛，帶著開除林居正公職的文件，高高興興地來到了區委組織部長柏翠山的辦公室。
秘書通報後，施雲翔將姚婉娛留在秘書房間，獨自進入裡間，滿臉堆笑，點頭哈腰地叫了一聲：“部長好。”
“施部長來了？請坐。”柏翠山聲音溫和，麵上帶笑，“聽說你找我有十萬火急的事情？”
施雲翔一看領導心情不錯，心裡更加覺得穩了，便用半個屁股在施雲翔對麵坐下了，恭敬地說：“部長，真不好意思，我們街道最近出了不少事，給區裡添麻煩了。先是蘇黛玉被查，接著黃東旭落馬，如今，蘇黛玉的秘書林居正又強製猥褻婦女，還致人重傷，情節惡劣，影響極壞。
這些乾部嚴重破壞了我們街道的形象，處級乾部的處理權限不在街道，不過科級乾部在我們這裡，所以，上午我們第一時間就召開了黨工委會，一致通過了關於開除林居正公職和黨籍的決定，事情重大，所以，我親自來給部長彙報，區裡審批通過後，我們就正式對外公布，彰顯我們街道雷厲風行、眼裡不揉沙子的的端正態度。”
說到這裡，施雲翔嗬嗬一笑，滿懷信心地將文件遞了過去。
柏翠山靜靜聽著，臉上沒有任何神色變化，他欠身接過文件夾，沒有打開看，小眼睛裡忽然射出一道犀利的光芒，照射在施雲翔那油光肥膩的臉上，輕聲說道：“施部長，開除一個年輕的、高學曆的優秀乾部，你心情很好嘛。”
施雲翔神色一滯，感覺領導話裡有話，忙解釋道：“部長，我們也很痛心啊，可誰知道林居正道貌岸然，人麵獸心，做出了禽獸不如的事情！簡直是給街道摸黑，給全區摸黑！檢察院已經逮捕，據說已經做好了材料，準備進行公訴，我們現在對他進行雙開，是符合規定的。”
柏翠山淡淡說道：“規定是冷的，人是有溫度的。”
他頓了一下，又說，“我聽說，他是昨天才被逮捕的吧？你們動作好快啊，堪稱特區速度。如果所有黨建、人事工作反應都如此迅速、意見如此統一，何愁組織工作乾不好？”
說話間，他打開了文件夾，匆匆翻了翻，又輕輕地丟在了桌子上。
施雲翔越發感覺不妙，脊背上慢慢冒出了冷汗，他陪著笑道：“那部長的意思是？”
柏翠山麵無表情地說：“事關一個乾部的前途命運，你們這個決議我可不敢輕易批準。”
“部長，為何啊？”
“我剛剛得到消息，林居正已經被無罪釋放了。”
柏翠山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施雲翔隻覺得猶如五雷轟頂，震驚得張著嘴巴說不出話來，上午開完會他還跟副檢察長俞海確認過，檢察院準備走公訴程序，怎麼可能幾個小時後人就釋放了？還是無罪的？這反轉也太及時了吧？
他囁嚅了半天才說道：“部長，這……這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柏翠山似乎不想再跟他多說話，將文件夾推給他說，“文件拿回去吧。”頓了一下，教訓道，“施部長，不是我說你，我們黨內的年輕乾部，要好好培養，好好愛護，不要聽風就是雨，不要端起碗吃肉、放下筷子就罵娘，更不要傷口撒鹽、落井下石，組織工作的原則你可不能丟！”
施雲翔聽得是如芒在背、如鯁在喉，點頭不是，搖頭也不是，他慌亂地收起文件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欲言又止：“部長……”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部長，我其實還有一事。”施雲翔鼓起勇氣道，“黃東旭被查了，街道缺執法隊長，還缺一個黨委委員，不知道區裡什麼時候給配齊？”
柏翠山輕描淡寫道：“此事不著急。”
“那這次能不能給街道一個機會，從街道內部產生？部長您也知道，我們街道好多年沒有自己推選過副處級乾部了，給我們一個名額，科級乾部才有盼頭哦。”施雲翔小心翼翼地提了出來。
他是來試探區委意圖的，按照他和李偉雄的想法，街道內部產生一個副主任，其實推選名額內部已定：經濟發展辦主任葉鋒，然後把左全有提拔為黨工委委員、執法隊長。
柏翠山目光灼灼地望了幾眼麵前這個滿麵油光的組織部長，沉吟片刻道：“你這個提議，組織會酌情考慮的。另外，你們是不是有了人選？”
施雲翔猶豫了一下，說道：“街道不少優秀乾部都正科多年了。左全有當了四年副主任，他政治素質過硬、工作經驗豐富，又在基層摸爬滾打多年，接任黨工委委員、執法隊長再合適不過，然後我們推薦一名辦事處副主任。這是我們街道內部醞釀的提議，懇請部長支持。”
“內部醞釀？”柏翠山露出了值得玩味的笑容，冷不丁地問了一句，“跟蘇書記彙報了嗎？”
施雲翔麵色一僵，旋即嗬嗬笑道：“部長開玩笑呢，蘇書記還在市紀委，估計是出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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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翠山驚詫不已道：“蘇黛玉已經出來了啊，繼續擔任福山街道黨工委書記，你不知道嗎？”
施雲翔再次驚得下巴差點掉地下，睜大眼睛問道：“出……出來了？她……她沒事？”
“施部長，你應該為蘇書記感到高興才對。”柏翠山冷笑說，“你快回去吧，你今天跟我彙報的這些，應該先向她彙報。”
他心裡暗罵，怎麼就提拔了這麼一個窩囊廢？真是給組織係統丟臉。
其實不用柏翠山下逐客令，施雲翔早就如坐針氈，巴不得趕緊逃之夭夭。
出了區委大樓，施雲翔的臉依然又黑又硬，像煙熏過的老臘肉一般。
漂亮的組織部副部長姚婉娛早窺出了不對勁，問：“部長，剛才啥情況啊？”
“林居正放出來了，無罪釋放。”施雲翔點燃一根煙，恨恨地說了一句。
“那是好事啊，不用開除了，林居正多好的一個乾部哦。”姚婉娛故作傻白甜地拍手而笑。
施雲翔小眼睛一瞪，沒好氣地盯著她看了又看，這個副部長如此漂亮卻是朵帶刺的玫瑰，不讓碰，本來就對得不到她心存芥蒂，遂慍怒道：“好什麼好？！媽的，這黨工委都做出決議了，該怎麼搞？”
“好辦呀，再開一次黨工委會哦。”姚婉娛每次看到他被打臉和狼狽不堪的樣子時，就感到無比舒爽。
施雲翔看了看手表，下午五點整，他憋屈地歎了口氣道：“晚上七點開，你快給蘇書記請示吧。”
“蘇書記？”姚婉娛美眸閃動，激動不已。
“對，她也出來了，官複原職！”施雲翔說完，將抽了幾口的煙扔到地上，狠狠踩了幾下。
姚婉娛掩飾不住地露出了笑容，像個小馬駒一樣發出了清越而歡快的聲音：“好的，部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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