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黛玉滿意地點點頭：“你先跟他碰一碰，不行我再介入。”
領導如此說，隱含的意思就是，最好你這一層麵搞定，不用我出手。
等到蘇黛玉和林依渺一離開，林居正看看時間，十點四十，記者都是夜貓子，一定尚未就寢，便給陶侃撥打了過去，對方果然很快就接了電話，聽筒裡傳來一個略帶沙啞的年輕男子聲音：
“喂，哪位？”
“我是林依渺的哥哥，我叫林居正，我們談談吧。”
“談……談什麼？”
“彆緊張，好事。”林居正語氣輕快道，“你什麼時間有空？”
“我……我現在就有空。”
聽得出來，陶侃有點激動，此刻他就在福山街道老街上閒逛，失魂落魄的，因為他對林依渺一見鐘情，本想堵在深灣區他們下榻酒店約她出來玩，結果見到了拖著行李趕往機場的其他人，唯獨不見林依渺，一問才知道，她來福山街道見朋友了。
陶侃以為她是找男朋友的，一度傷痛欲絕，但又不甘心，便打車來這裡，碰碰運氣，此前給林依渺打過兩次電話，不知道為什麼她沒有接，沒想到，她哥哥電話竟然打過來了，而且是好事。
“那成，你過來吧，我在福山人民醫院住院部，420房間。”林居正雖然有點疲憊，但他決定趁熱打鐵，連夜約見記者，拯救華興公司。
“好。”陶侃頓了一下道，“依渺在嗎？”
“我們倆先談談。”
“好，我就在福山老街，打車過來醫院，十來分鐘。”
十五分鐘後，敲門聲響起，林居正早已恭候多時，忙快步過去，打開了門，隻見一個一米七五左右、瘦弱白皙的年輕男子站在門外。
他背著雙肩包，不修邊幅，頭發淩亂，戴著黑框眼鏡，手裡提著一大袋子水果，神色拘謹地問：“您是林居正嗎？”
“我是，你是陶記者吧？快請進。”
林居正上前一步，和他握了下手，接過水果，將他讓了進來，手腳麻利地給他倒了一杯熱水。
陶侃眼睛迅速掃視了整個房間，並沒有那個嬌小美麗、充滿元氣少女氣息的女孩，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可不能表現出來，望著林居正說：“你們長得真的好像。”
“你們是怎麼認識的？”林居正笑了笑問，然後請他坐到了椅子上。
陶侃恢複了平靜，侃侃而談道：“哦，我們是校友，都是新傳學院的，專業也一樣，都是邵雲山老師的弟子，不過，我05年畢業。母校和海西都市報有個新聞調查的社會實踐合作項目，我負責對接，周六他們過來，我去接的機，然後就認識了。”
“我妹妹心思單純，做事有點冒失，希望沒有給你惹來麻煩。”
“沒有，沒有，依渺很好，非常好，一點都沒有……”陶侃說起她，眼睛裡立即有了光，臉也有點泛紅。
林居正笑了笑說：“我們林家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但從小也衣食無憂，我妹妹更是被寵壞了，一家人的掌上明珠，從來沒有讓她受過委屈。小時候，隻要有人敢欺負她，我不問青紅皂白上去就是一頓胖揍，反正沒少因為她打架，還進過幾次派出所，後來，大家都知道我的厲害，再也沒人敢欺負她了。”
“大哥厲害！”陶侃朝他豎了豎大拇指，再看看林居正高大健碩的身材，心裡有些發怵了。
林居正要的就是這種震懾效果，心說，你小子可不能隨便打我家丫頭的主意，但臉上卻帶著笑，說道：“好了，先不談林依渺，我們談正事，華興公司的事。”
“華興公司？”陶侃重複了一句。
“你是不是在調查華興公司三連跳事件？”
陶侃遲疑了一下，心裡一下子就明白了，林依渺什麼都跟哥哥講。
看來她委托哥哥對自己進行考察，那我必須知無不言、言無不儘，最起碼表現出坦誠，一念及此，他真誠地說：“是的，稿子今天剛寫好，4500多字，準備明天給領導看。”
林居正心中暗自慶幸，幸虧這貨著急來，等到明天再談，可能已經晚了。
“你們準備發在《南方周刊》上？”
“是的。”
林居正說：“那是全國影響力最大的周末類深度刊物，你們不怕給華興帶來極大的負麵輿情？”
陶侃說：“新聞監督，揭露社會，促進公平公正，是我們報社和媒體人的責任，所以，不能怕家醜外揚。而且，通過我們報道，能讓企業改進管理模式，更加人性化，這也是做好事。”
“這個選題是領導定的，還是你自選的？”林居正問。
“向海市分站站長定的，我剛入職兩年，沒有自選的權限。大哥，說實話，站裡領導非常重視這個選題，總部也同意刊發，留好了版麵，周六一早見報。”陶侃越說越親近，忍不住叫了他一聲“大哥”。
林居正聽後未動聲色，但內心是有些焦慮的，如此重大而敏感的選題想想就知道，報社上下肯定非常重視，也能預測到會引起巨大的轟動，想要撤掉恐怕沒那麼容易。
“那華興公司知道你們在搞這個嗎？”
陶侃說：“他們應該知道，因為我采訪了他們的中層和一些員工，不過，華興公司是那種埋頭拉車不抬頭看路的類型，連個負責宣傳、處置輿情的部門都沒有，也沒有具體負責人。”
“意思是，他們知道這個雷要爆，但是無能為力？”
“差不多。”
林居正沉吟片刻，又問道：“我聽依渺說，你對華興公司的整體評價很好？”
陶侃遲疑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說道：“雖然我要揭露他們對工人的壓榨和缺乏人性的管理模式，但說實話，經過差一個多月的深入調查，這家公司整體是很棒的。他們公司的狼人文化、以奮鬥者為本等理念，是順應殘酷的市場競爭，是物競天擇的必然。
另外就是創始人蘇清揚非常厲害，有著軍人的血性和超前的危機意識。還有，就是他們把七成的投入都放到了研發上，始終在業內保持全球領先，所以，他們的公司非常有活力，非常有潛力，我覺得，用不了十年，一定能成為蜚聲國際的民族品牌。”
林居正目光如炬地盯著陶侃，問道：“既然如此，你們就不怕這篇文章讓這家民族品牌胎死腹中？”
陶侃神色一滯，扶了扶眼鏡，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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