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獻瑞被市委書記批評了一頓後,回到市局,立即組織召開了局黨委會議,主要是處理好兩件事:第一是儘快平息輿論;第二是成立專案組,進行調查處理。
會後,宇文獻瑞將盛英華叫到了辦公室,關好門後,他直截了當地問:“盛英華,你告訴我,昨天晚上你到底有沒有參加?”
“局長,我參加了。”盛英華平靜地回答道,截至目前,他依然不覺得這一次是大禍臨頭。先前他一直躲避著這件事,初淳等人也沒有暴露他其實是當晚的主角。
“那你知道這件事有多嚴重嗎?”
“輿論是有周期性的,現在是高潮,很快就退潮了,我們頂住就行。”
宇文獻瑞怒不可遏地拍了桌子,訓斥道:“盛英華,你這是什麼態度?死豬不怕開水燙!向海市公安局的麵子都讓你給丟儘了!天塌了有高個子頂著,我特麼就是那個高個子,是不是……”
一連串的怒斥從宇文獻瑞那厚厚的嘴唇裡噴薄而出,導致坐在他對麵不遠處的盛英華臉上頭上都是唾沫星子。
盛英華拿紙巾擦了擦臉,繼續低著頭,默不作聲。
宇文獻瑞罵完,點著煙,狠狠抽了幾口,穩定了情緒後,說:“我昨晚就問過你,到底有沒有參加?你對我撒謊。那麼好,我現在再給你一個機會,我問你,初淳、俞海和賈真在賴坤案、林居正案裡到底有沒有職務違法?”
“這個我真不知道。”
宇文獻瑞看到他那個不屑一顧的表情就特彆來氣,再次罵道:“你特麼不知道還幫他們打掩護?!你看看現在網上的輿論,已經不是違規吃喝、毆打記者那麼單純了,牽涉到了裴怡君案、林居正被誣陷案和賴坤案。你特麼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嗎?”
盛英華聞聽此言,終於是坐不住了,他怔怔望著宇文獻瑞,問:“老板,真的有這種聲音?”
“你自己難道都不看的嗎?”
盛英華搖頭歎氣,他的確不看,他覺得眼不見心不煩,媒體嘛,也就是吵吵鬨鬨,過一陣子就好了。初淳也沒跟他報告這些。
“我立即安排網警介入,刪帖!”盛英華臉上浮現出一股狠勁。
宇文獻瑞恨鐵不成鋼地看了看這個最支持自己的副局長,歎了口氣說:“你自己的破事處理乾淨!丟人的事,我去幫你搞吧。”
第二天一早,全國各地多家頭版報紙紛紛刊登了吃穿山甲、毆打記者的報道,央視王牌欄目《焦點訪問》已經發了采訪函到向海市公安局,準備對該事件進行深度報道,要求采訪東陽分局負責人、楊大發、記者以及其他相關當事人。
宇文獻瑞隻好將采訪函踢給了市委宣傳部,懇請他們出麵協調取消選題。
網上關於東陽分局裴怡君案、賴坤案、林居正案的議論銷聲匿跡了,但關於食用野生動物穿山甲、娃娃魚的討論一波接著一波,一浪高過一浪,多個野生動物保護組織站出來聲討東陽分局,關於禁止食用野生保護動物立法的呼聲甚囂塵上,相關人大代表也接受了采訪,呼籲儘快立法……
此外,有媒體起底了海洋世界魚莊及其老板楊大發,原來他們的飯店不僅侵占了水庫用地紅線和林地紅線,而且存在加建、擴建等違建行為。於是,市監局、漁政部門、城管局等多個部門不得不陸續介入調查。
東陽公安分局對外發言人接受采訪時表示,穿山甲和娃娃魚是人工飼養的,不是野生的。
然而,記者刨根問底,到底是從哪裡采購的,發言人答不上來,求證楊大發,他也是支支吾吾,語焉不詳,而魚莊更是缺乏捕獵、加工、運輸、食用穿山甲、娃娃魚的資質,甚至連衛生許可證都過期了。
而媒體和公眾最關注的莫過於,當晚違規吃喝的都有誰以及打人事件處理結果。
公安局組織的對外說辭欲蓋彌彰,漏洞百出,不僅沒有平息輿論,反而被挑出了更多的問題,引發了更大的輿情。
整個向海市公安局陷入了巨大的麻煩,宇文獻瑞、盛英華、初淳皆焦頭爛額。
無奈之下,2008年1月2日下午,在市政府新聞辦的發布廳內,宇文獻瑞親自主持召開了新聞發布會,通報案情,回答記者提問。
在案情通報中,發言人重點陳述了三個觀點:第一,東陽區副調研員俞海組織聚餐,宴請同事,費用由他買單,共計5200多元,並不違紀違規;第二,市局已成立由40人的專案組對當晚雙方衝突進行全麵深入地調查;第三,市局公開向海西都市報和被打記者道歉,市局局長將親自登門到海西都市報說明案件情況,並對被打記者進行慰問。
發言人不冷不熱的陳述一結束,台下就炸開了鍋,議論紛紛。
有個記者站起來,大聲質問道:“當晚明明隻有記者受傷,海西都市報報道為被毆打,為什麼現在表述成了衝突?”
這是明顯的偷換概念和欲蓋彌彰。
宇文獻瑞摁亮身前的話筒,平靜地說:“這位記者的提問很好。我來回答。因為當晚雙方確實有言語和肢體上的接觸,而案子剛剛開始調查,尚未定性,所以用此表述,待調查清楚後,會根據最終調查結果重新表述。”
這個問題剛結束,其他媒體就紛紛站起來提問,場麵混亂而嘈雜。
宇文獻瑞經曆過大風大浪,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冷靜地敲了敲桌子,威嚴地說:“各位記者朋友,大家不要激動,不要七嘴八舌,這是新聞發布會,發布會有規定有流程。發言人公布案情情況,我來補充,然後是記者提問。提問不是你一言我一語,而是舉手,我來點。請大家配合,我們這個發布會才能順利進行下去,謝謝。”
宇文獻瑞說得有理有據,記者們終於重新坐下來,會場也安靜了許多。
“下麵,請大家舉手吧。”宇文獻瑞麵帶微笑溫和地說道。
會場40多個記者幾乎全部都舉起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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