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縣的狗肉湯鍋“咕嘟咕嘟”翻滾著濃白的湯花,香氣尚未彌漫開就被一股淩厲的怒氣擊得粉碎。
“砰——!”
一捆厚重的竹簡帶著風聲狠狠砸進沸騰的湯鍋裡,滾燙的湯汁和凝固的油塊飛濺開來,如同爆開的火星,瞬間潑了離得最近的蕭何滿頭滿臉。
他“嗷”一嗓子蹦起來,那張總是鎮定儒雅的臉上此刻被油漬點綴得一片狼藉,幾縷濕發狼狽地貼在額角。
“瘋了!簡直是瘋了!”
蕭何甩著手,顧不上燙,手指幾乎要戳穿空氣,
“全網都在傳韓信那份期權合同是造假!假的!全是水軍在帶節奏!項家那群瘋狗,短短三個小時,沛縣詐騙集團已經衝到熱搜第一了!他們這是要把我們釘死在恥辱柱上!”
案板另一頭,劉邦端坐不動。
屏幕上冰冷的幽光映著他線條冷硬的臉。
屏幕上,直播間的彈幕如傾瀉的泥石流,帶著洶湧狂暴的惡意滾滾而過,每一條都像淬了毒的短刀:
邦哥還我血汗期權!
張良ppt畫餅實錘!騙子滾出沛縣!
呂雉姐姐快跑路!這破公司沒救了!!!
劉邦的嘴角慢慢地向一邊扯開,勾出一個毫無溫度的笑。
那笑容沉在眼底深處,像淬了寒冰的刃,無聲,卻讓人心頭發毛。滾燙的空氣凝滯得仿佛固體。
就在這時,一聲裂帛般的銳響劃破死寂!
內室那厚重的藏青色帷帳猛地被人從中間大力掀開!
呂雉如同一朵驟然綻放的黑色曼陀羅,渾身緊繃著令人心悸的冷意走了出來。
她懷裡緊緊抱著一個物件,一隻色澤沉暗、邊角處螺鈿裝飾早已磨損剝落的舊木盒。
她甚至沒看一眼那鍋被砸得一塌糊塗、散發著怪味的狗肉湯,也沒看滿臉油漬、狼狽不堪的蕭何。
那雙淬了冰的眸子直接越過混亂,釘在劉邦臉上,語氣不容置疑,利落得像她手中那把曾切割過無數陰謀的利剪:
“開直播。”她斬釘截鐵,“給我三分鐘。”
混亂被一股驟然降臨的強壓凍結。
蕭何手忙腳亂擦臉的動作僵在原地,劉邦投過來的目光裡瞬間褪去了那份刻意壓抑的陰鷙,換上了一絲錯愕和審視。
隻有呂雉,她那周身散發的冰冷氣場非但沒有退卻,反而在無形的鏡頭開啟瞬間,如同驟然點燃的鎂條,爆發出灼人的璀璨。
直播間窗口彈出,標題還未擬好,洶湧的人流已經順著被引爆的熱搜缺口,如同決堤的洪水般咆哮著灌了進來。
三十萬……數字在幾秒內瘋狂跳動、飆升!
“家人們!”
呂雉清冽的聲音像是一道劈開混沌的冰棱,清晰無比地穿透了直播頁麵裡嘈雜的質疑和辱罵。
她看也不看那些滾動的汙言穢語,徑直將那陳舊的螺鈿木盒“咚”一聲,不輕不重地頓在滿是油汙和肉渣的狗肉案板上。
這聲響,奇異地壓下了一部分彈幕的喧囂。
“今天不賣狗肉,”
她微微揚起下頜,線條優美的脖頸繃出傲然的弧度,
“賣點你們絕對沒見過的——硬貨!”
“不!”
一直守在木盒旁、如同沉默雕像的韓信瞳孔驟縮,猛然伸手,寬厚的手掌死死按住那雕花盒蓋,骨節因用力而發白,
“老板娘!這裡麵是鴻門宴……”
他急切的低吼撞上呂雉陡然轉冷的眼風,硬生生被截斷在喉嚨裡。
就在這電光火石的刹那,呂雉的手指早已探入木盒縫隙,快如鬼魅。
隻聽得一陣細微的摩擦聲,一方折疊整齊、顏色已然發暗深褐的帛布被她抖開、高舉!
嘩——!
直播間死寂了半秒。
那帛布中央,用古樸稚拙的筆觸畫著一個光著屁股蛋的小童,正跨坐在一匹粗糙削就的竹馬之上,因奔跑而咧開嘴大笑,毫無保留地露出兩排小米粒似的乳牙。
最紮眼的,是那條鬆垮的暗色開襠褲,布料因年月太久而磨損泛白,卻將那圓滾滾的半邊小屁股蛋襯得格外清晰醒目!
小童手裡還煞有介事地舉著一卷更小、更粗糙的“卷軸”,上麵隱約塗鴉著些圈圈線線,底下歪歪扭扭寫著“泗水亭長委任狀”幾個篆字。
沉默被瞬間點燃,繼而引爆:
????邦…邦哥???
開襠褲矚目哈哈哈哈哈救命!
這上古童年寫真值三艘航母!!!
畫風清奇!呂姐真敢啊!
劉邦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抬手似乎想去捂住額頭。
呂雉卻仿佛沒看見周遭的一切混亂與尷尬,那雙洞悉一切的眼睛裡閃過一絲銳利。
就是現在!
“韓副總監,”
呂雉的聲音陡然拔高,清晰得如同銀瓶乍破,
“給大家指個重點!”
韓信的手還僵在盒蓋上,聞言愣了一下。
他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向那帛畫,鏡頭也同時被精準地切近,放大,聚焦在那匹簡陋的竹馬腿部外側——
那用刻刀深深鑿劃上去的、幾個工整古樸的小字,在歲月侵蝕中依舊清晰可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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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羽贈。
這三個字像被施了定身魔法,原本沸騰的彈幕瞬間空白了一整屏。
隨即,洶湧的話語徹底逆轉了方向:
羽贈?項羽贈???
臥槽???項劉是……發小?
邦哥這開襠褲造型夠項羽笑十年了!
這哪裡是私房照?是核彈級核武啊!
淚目!黑子出來挨打!項家心太臟!
喧囂尚未平息,一道微禿的額角忽然擠進畫麵。
蕭何不知何時已胡亂抹去了臉上大部分的油汙,頭發依舊蓬亂,眼鏡片都被濺起的油點模糊了,也顧不上擦拭,眼睛死死盯著那個木盒,臉上卻綻開一絲恍然大悟的激動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