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鏡樹的根係刺破黃泉沙地，樹冠結著三百顆晶體心臟。慕昭雪踩著鏡麵逆流而上，劍鋒劃過的軌跡裡滲出冰璃劍十九年前的鋒芒——那正是林母剖開她額間胎記的寒光。
蘇雨薇的白發纏住樹根末梢，發絲間浮動著嬰兒初啼的幻影。當她扯斷第七根白發時，樹冠某顆心臟突然映出茶館地窖：說書人正用染血折扇敲打冰棺，棺中沉睡的慕昭雪眉心血紋竟與林寒掌紋重疊。
"原來我們都是筆鋒！"林寒捏碎魂火凝成的命簿，灰燼裡騰起十二隻墨色神鳥。神鳥俯衝掠過鏡麵時，每片羽毛都拓印著蘇雨薇前世剜心的畫麵，心尖血滴落處綻開血色並蒂蓮。
慕昭雪突然揮劍刺穿自己的虛影，劍氣震碎七朵血蓮。蓮蕊中迸出的不是蓮子而是銀鈴碎片，其中最大那片刻著"林"字篆文，邊緣還粘著蘇雨薇褪色的指甲。
鏡樹轟然傾倒的刹那，三生石殘片凝成渡船。擺渡人的竹篙這次點在水麵，漣漪裡浮出三百個不同結局：在第七十九道漣漪中，蘇雨薇的白發正被林寒的戰魂火染成婚服霞色。
"我要改寫命書！"蘇雨薇突然撕開左臂神鳥紋身，皮肉剝離處湧出青銅汁液。汁液在虛空凝成新的鏡麵，映出慕昭雪嬰兒時被種下劍骨的場景——施術者腕間銀鈴赫然刻著"林"字。
林寒的晶體心臟突然炸裂，碎片化作星砂裹住鏡樹殘骸。當星砂重新凝聚時，他掌紋裡浮現往生殿主少年時的容顏，指尖纏繞的魂火正在焚燒三生石上的婚約日期。
慕昭雪劍鋒挑起血蓮，蓮心迸發的寒氣凍結時空。在冰晶世界裡，她看見蘇雨薇跪在青銅祭壇前，用折斷的冰璃劍簪劃開自己頸脈，血瀑中升起的新生兒額間帶著太虛紋章。
"停手！"林寒戰魂甲突然生長出青銅倒刺，刺穿蘇雨薇三處命門。黑血噴濺在鏡麵上，竟自動繪成換命禁術的陣圖。陣眼位置釘著慕昭雪當年被替換的劍骨，骨縫裡爬滿說書人的咒文。
十二盞幽冥燈從血陣升起，燈油竟是林母臨終前流的淚。當慕昭雪劍氣觸及第三盞燈時，燈芯爆開的火星裡浮現青陽宗誅魔令，令旗尖端掛著蘇雨薇褪色的發帶。
蘇雨薇突然輕笑，將半枚銀鈴按進自己胸腔。鈴舌刺破心臟的刹那，往生殿所有冰棺同時奏響喜樂。她的白發寸寸染紅，發梢卷住林寒戰魂火凝成合巹杯，杯中盛著慕昭雪的劍骨灰。
鏡樹殘骸開始瘋長，枝頭結出人麵果。慕昭雪斬落九個果實，第十個裂開時掉出冰璃劍的劍魂——那竟是蘇雨薇十五歲時的模樣，赤足踩著林寒的掌紋走向三生石。
"這才是真正的換命契。"劍魂少女指尖輕點，黃泉河倒映出三個時空的交疊：此刻剜心的蘇雨薇、正在碎劍骨的慕昭雪、還有將婚書投入魂火的林寒，在河麵組成了完整的太虛紋章。
當紋章最後一筆亮起時，青銅鏡樹開出冰花。蘇雨薇的白發徹底轉黑，發間垂落的銀鈴裡傳出嬰兒啼哭。慕昭雪突然將九幽冥劍刺入自己眉心，劍尖挑出的光團中包裹著林母臨終微笑。
林寒的戰魂甲轟然炸裂，飛濺的青銅碎片在空中組成輪回境。他看見自己前世的左手牽著慕昭雪，右手卻被蘇雨薇的銀鈴鎖鏈纏繞，三人身影在鏡中熔成新的器靈胚胎。
黃泉河突然改道，河水在慕昭雪腳下凝成劍形。當她揮劍斬向器靈胚胎時，劍鋒卻穿透蘇雨薇的心口——那裡正盛開著血色並蒂蓮，蓮心坐著三個嬰兒時期的他們，共同握著半截冰璃斷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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