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入導管室的鉛門緩緩關上,將裡麵那個與死神搏鬥的戰場,和外麵這個同樣令人窒息的現實世界隔離開來。
苟尚峰靠在冰冷的牆壁上,感覺自己像是一根被抽走了骨頭的麵條,軟趴趴地提不起一絲力氣。
剛才那陣急診搶救、聯係會診、以及麵對沈主任的巨大壓力,幾乎耗儘了他所有的精力儲備。
腎上腺素正在快速消退,留下的是深入骨髓的疲憊和一陣陣反胃的惡心感。
他甚至都懶得去想,導管室裡那台取栓手術結果會怎麼樣。
成功了?
失敗了?
病人預後如何?
這些固然重要,但對於此刻的他來說,都顯得有些遙遠。
他現在唯一能清晰感受到的,就是困。
眼皮重得像掛了兩個鉛球,大腦像一團被塞滿了濕棉花的漿糊,連最簡單的思考都變得異常困難。
他強撐著,把這個急診病人的初步病曆記錄草草寫完,交給了接班的同事,然後幾乎是夢遊般地飄回了宿舍。
那張硬板床,此刻在他眼中簡直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存在。
他甚至都懶得脫掉身上的刷手服,直接呈一個大字型摔在了床上。
不行……
還得複習……考試……
他的腦子裡還殘留著一絲職業操守,掙紮著想要爬起來,去拿那本被他遺棄在書桌上的課本。
但他剛一動,一股更強烈的眩暈和困意就席卷而來。
【算了,毀滅吧,趕緊的,累了……】
他放棄了抵抗。
管他什麼出科考試,管他什麼大唐,他現在隻想睡覺!立刻!馬上!不顧一切地沉入那片可以暫時逃避一切的黑暗!
意識如同斷了線的風箏,迅速下墜、下墜……
熟悉的失重感……熟悉的眩暈……熟悉的……
等等!
不對!
這次的感覺好像有點不一樣?!
沒有那種天旋地轉、仿佛被塞進洗衣機裡攪拌的混亂感,反而是一種很輕柔的、像是漂浮在溫水裡的舒適感?
而且他好像聞到了一股很清淡的香味?
不是消毒水,不是草藥味,也不是宿舍的黴味。
是一種類似於焚香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