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尚峰是在一陣心悸中猛地驚醒的。
他睜開眼,茫然地看著頭頂那張還算乾淨的客棧床頂,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自己現在身處何地。
然後,一個更可怕的念頭瞬間擊中了他。
孫老頭昨天讓他辨認、記錄、描摹藥材,還說今天一早要檢查!
他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彈起來,衝到書案前。
隻見桌上,那些被他勉強分揀出來的藥材還七零八落地擺在那裡,旁邊是他根本沒動過的筆墨紙硯,以及那包需要研磨成粉的茯神。
他昨天回來之後,因為太累,加上心裡惦記著孫老頭和故淵先生的談話,想著等會兒再做,結果直接睡死過去了。
一個字沒寫!
一筆沒畫!
甚至連藥材的名字都快忘光了!
【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
苟尚峰感覺自己頭皮發麻,冷汗直冒。
以孫老頭那嚴厲的性子,發現他完全沒把功課當回事,不得把他罵個狗血淋頭?
說不定直接就判定他朽木不可雕,把他趕出客棧,讓他自生自滅?
他現在是身無分文,舉目無親,真被趕出去,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古代縣城,怕是真要餓死街頭了。
不行,得補救!
他手忙腳亂地拿起一株黃芪,又拿起毛筆,蘸了點墨,對著那株黃芪就開始在紙上鬼畫符。
他試圖畫出它的形狀,但那毛筆軟趴趴的根本不聽使喚,畫出來的東西與其說是黃芪,不如說是一根被車輪碾過的方便麵。
他又試圖回憶孫老頭昨天介紹的藥性……補氣的?性溫?歸脾經肺經?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篤篤篤。”
就在他對著那幅抽象派黃芪圖和自己混亂的記憶絕望時,房門被敲響了。
是孫思邈的聲音:“後生,起身了麼?時辰不早了。”
苟尚峰嚇得手一抖,毛筆直接在紙上劃出一道長長的墨痕。
來了!催命的來了!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把那張畫了方便麵的紙揉成一團藏起來,然後才硬著頭皮去開門。
“孫郎中,早。”他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孫思邈點點頭,目光銳利地掃了一眼屋裡的書案,看到那幾乎沒動過的藥材和紙筆,眉頭立刻就皺了起來。
“昨日讓你辨認描摹的藥材,可做好了?拿來與老朽看看。”孫思邈開門見山,直接索要作業。
苟尚峰的冷汗“唰”一下就下來了。他支支吾吾,眼神躲閃:“那個,孫郎中,我昨天太累了,而且我這腦子一看那些東西就頭疼,實在沒弄好……”他再次祭出了失憶+頭疼的借口。
孫思邈聽完,沒有立刻發怒,隻是用一種極其失望的眼神看著他,看得苟尚峰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
就在苟尚峰以為暴風雨即將來臨時,孫思邈卻隻是重重地歎了口氣,語氣裡充滿了疲憊和恨鐵不成鋼:
“唉,朽木不可雕也。老朽本以為,你雖忘了過往,但既有向醫之心,便該勤勉刻苦,誰知竟是這般懶怠!”
他搖了搖頭,似乎對苟尚峰徹底失望了。“也罷!紙上談兵終是淺,你這種不肯下苦功的,便是把藥方擺在你麵前,你也未必能真正領會。”
苟尚峰低著頭,不敢接話,心裡卻在瘋狂吐槽。
【誰要學你那套啊!我是被逼的好嗎?!懶怠?你知道我在另一個世界承受的是什麼嗎?!】
孫思邈似乎也不想再跟他多費口舌,沉吟了片刻,像是改變了主意,說道:
“既然你不識藥,死記硬背也無用。你且收拾一下,今日,隨老朽去城南的義舍看看。”
“義舍?”苟尚峰一愣,這是什麼地方?聽起來像是某種慈善機構。
“那是官府和一些善心人士合辦的,收容城中一些孤苦無依、或是身有殘疾、或是患了時疫惡疾卻無錢醫治之人的地方。”孫思邈解釋道,“老朽每月會去那裡巡診幾日,看顧一二。你便隨我去,莫要再看那些藥材了,去看看真正的病人,看看他們是如何受病痛折磨,看看老朽是如何診治的。或許能讓你這頑石一般的腦袋,開點竅。”
去義舍?
看真正的病人?
苟尚峰的心情有些複雜。
一方麵,他慶幸自己逃過了背書畫畫;但另一方麵,一想到要去接觸那些可能患有各種傳染病、惡疾的古代貧苦病人,而且還是在衛生條件極差的環境下,他就感覺頭皮發麻。
這聽起來比辨認草藥更可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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