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不再是星塵的粘稠,而是絕對的、吞噬一切的虛無。
林默的意識在無垠的黑暗中沉浮,如同溺斃者最後的掙紮。靈魂深處那道被神性物質“凍結”的裂痕,此刻如同冰封的火山,表麵覆蓋著幽藍的冰晶,內部卻翻滾著被強行壓製、幾乎要破冰而出的灼熱劇痛。穩定度0.01的恒定數值下,是自我意識與神性意誌瘋狂拉鋸的無聲戰場。
“警告!宿主通過高維空間奇點古神骸骨星門)!”
“坐標確認:歸墟星域邊緣)——骸骨星落帶。”
“空間法則紊亂度:極危!存在性錨點穩定性:10!持續衰減)”
“神性軀殼融合度:18.3軀乾四肢部分顱骨)。神性意誌汙染侵蝕強度:激增!”
“次級目標蘇清雪)生命體征:瀕危!靈魂烙印古神星圖)反噬加劇!同化進程:97!”
冰冷的提示帶著刺耳的警報音調,在瀕臨破碎的意識中回蕩。林默艱難地“感知”回歸。
首先感受到的,是身體。
沉重!難以想象的沉重!仿佛整個星域的引力都壓在了這具法則化的軀殼上。覆蓋軀乾的幽藍骸骨星塵實體,在穿過星門後,似乎吸收了某種更加古老、更加死寂的法則力量,密度和強度都發生了質變。每一次試圖移動,都如同在凝固的鋼鐵中穿行,帶來骨骼或者說星塵骨架)不堪重負的呻吟。皮膚如果那層半透明的灰質琉璃還能稱為皮膚)下流淌的幽藍星辰脈絡,光芒黯淡了許多,如同能量耗儘的電路,但每一次明滅,都牽扯著丹田處那粒幽藍星芒的劇烈悸動——那是神性意誌在歡呼雀躍,如同遊子歸鄉。
然後,是環境。
這裡,是星辰的墳墓。
視野所及,並非璀璨星河,而是無窮無儘的、巨大無比的骸骨!它們不再是星門附近那種斷裂的碎屑,而是一具具相對完整的、如同山嶽般橫亙於黑暗虛空的骸骨巨獸!有的如同蜿蜒億萬裡的巨蛇脊骨,有的如同撐開天穹的巨鳥翼骨,有的則是龐大到難以名狀、僅一根指骨便如大陸般的巨人殘骸……它們呈現出死寂的灰白、幽藍或暗金色澤,表麵覆蓋著厚厚的、由更細小骸骨和星塵凝結而成的冰冷“土壤”。
這些骸骨星辰並非靜止。它們以一種極其緩慢、卻又帶著亙古韻律的速度,在絕對黑暗的虛空中緩緩漂流、旋轉、碰撞。每一次碰撞,都無聲無息,卻在法則層麵掀起恐怖的漣漪!那是空間法則的哀鳴,是時間流速的錯亂,是物質存在本身的歎息!
沒有光,隻有骸骨本身散發的、冰冷的、如同磷火般的微弱輝光,勾勒出這片死亡星域令人絕望的輪廓。空氣如果有的話)中彌漫著一種無法形容的氣息——衰敗、終結、以及一種更高維度的、冰冷的“秩序”。歸墟的氣息。
林默的神性軀殼本能地“呼吸”著這氣息,丹田處的幽藍星芒貪婪地吸收著,光芒竟在緩慢恢複,散發出更濃烈的冰冷死寂。而林默那點殘存的自我意識,在這無處不在的歸墟氣息和神性意誌的雙重壓迫下,如同被投入深海的氣泡,承受著越來越恐怖的壓力,隨時可能徹底湮滅。
“呃……”一聲極其微弱、仿佛靈魂即將散架前的呻吟,從林默身邊傳來。
林默艱難地轉動那顆被部分星塵骸骨覆蓋、沉重無比的頭顱發出金屬摩擦的刺耳聲響)。幽藍的星眸瞳孔部位兩點凝練的星芒)掃向身側。
蘇清雪。
她如同一個被遺棄的破布娃娃,蜷縮在一塊相對平坦、散發著幽藍微光的巨大肋骨骸骨碎片上。她的身體冰冷僵硬,皮膚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半透明灰藍色,布滿了細密的、如同冰裂紋般的血痕,早已不再流血,因為血液連同生命力都仿佛被凍結。她手中緊握的玉墜,光芒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表麵的藍光幾乎被一層死寂的灰白覆蓋。
最可怕的是她的靈魂。
在“蝕靈之眼”被歸墟法則強化的視野下,蘇清雪的靈魂已經不再是搖曳的油燈,而是……一片破碎的、被冰封的幽藍鏡麵!鏡麵的核心,那道《古神星圖》烙印占據了幾乎全部的空間,散發著冰冷、威嚴、亙古不變的幽藍光芒,將蘇清雪最後一點微弱的自我意識徹底凍結、覆蓋、同化!烙印的光芒如同呼吸般明滅,每一次明滅,都從這片破碎的鏡麵中汲取著最後一點靈魂本源,如同最後的燭芯被緩緩燃儘。
97!係統冰冷的數字如同宣告死亡的倒計時。她的存在,即將被冰冷的星圖烙印徹底取代,成為一個承載著古神坐標的、沒有靈魂的容器。
林默神性軀殼丹田處的幽藍星芒,在感受到蘇清雪體內那同源烙印散發出的、即將“成熟”的氣息時,猛地跳動了一下!一股強烈的、源自本能的吞噬與融合欲望洶湧而出!仿佛那即將完成的烙印,是它最渴望的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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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合……補全……”冰冷的意誌在林默識海深處低語。
“不!”林默殘存的意識在神性冰封的囚籠中發出無聲的咆哮!他猛地抬起那隻沉重無比、覆蓋著星塵骸骨的右臂!
動作依舊滯澀,帶著金屬摩擦的刺耳噪音。手臂揮動的軌跡,並非伸向蘇清雪,而是帶著一股決絕的、近乎自毀的意誌,狠狠砸向自己丹田的位置!
砰——!!!
一聲沉悶如擂鼓的巨響在死寂的星骸間回蕩!
覆蓋小腹的星塵骸骨被砸得凹陷下去,幽藍的星辰脈絡瞬間爆發出刺目的光芒!丹田處那粒貪婪的幽藍星芒受到劇烈衝擊,猛地一顫,光芒劇烈波動,散發出的吞噬欲望被強行打斷!
劇烈的反噬瞬間傳遍神性軀殼!林默體表流淌的幽藍光芒瞬間黯淡下去,覆蓋顱骨的星塵骸骨發出細微的裂痕聲!靈魂深處那道被冰封的裂痕,在神性意誌的暴怒衝擊下,冰晶表麵瞬間布滿蛛網般的裂痕,劇痛如同億萬根燒紅的鋼針同時刺入!
“呃啊——!”林默的神性軀殼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帶著金屬撕裂感的痛苦低吼,龐大的身體踉蹌著後退一步,腳下那塊巨大的肋骨骸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裂開一道巨大的縫隙!
這自殘般的舉動,暫時壓製了神性意誌的貪婪,卻也讓他本就岌岌可危的狀態雪上加霜。
就在這時!
嗡——!!!
一股遠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浩瀚的冰冷意誌,如同沉睡的宇宙巨獸被驚擾,猛地從這片骸骨星落帶的深處蘇醒!這意誌並非針對林默或蘇清雪,而是……一種對整個星域存在的、冰冷的“掃描”!
歸墟星域本身的意誌!或者說,是構成這片星域法則基礎的、無數古神殘骸凝聚的集體意誌殘餘!
在這股意誌掃過的瞬間,林默神性軀殼體表的幽藍光芒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間被壓製到最低點,甚至變得晦暗不明!丹田處那粒幽藍星芒更是劇烈震顫,散發出一種本能的、源自位階差距的恐懼!
而蘇清雪體內那道即將完成的星圖烙印,在這股至高意誌的掃視下,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薄冰,光芒瞬間變得極度不穩定,瘋狂閃爍,汲取蘇清雪靈魂本源的速度驟減!似乎連這道烙印本身,在這片真正的歸墟之地麵前,也顯得渺小而不值一提!
浩渺的意誌如同潮水般掠過,並未停留,很快又歸於星域深處那亙古的死寂。仿佛隻是確認了一下闖入的塵埃。
但這一瞬的壓製和打斷,卻為蘇清雪那即將熄滅的靈魂,爭取到了最後一絲……極其微弱、極其渺茫的喘息之機!
林默那被劇痛和神性意誌衝擊得混亂不堪的意識,在這股至高意誌掃過的瞬間,如同被冰水澆頭,強行清醒了一絲!他“看”向蘇清雪。
她破碎的、被冰封的幽藍靈魂鏡麵中,那點被星圖烙印壓製到極限的、屬於“蘇清雪”的微弱意識,在這至高意誌的“驚嚇”和烙印汲取被打斷的間隙,如同回光返照般,極其艱難地……波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