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骨境之下,絕無幸理!可結果……鬼蜥瞬間斃命!自己那灌注了真氣的左臂,僅僅是被那破骨頭“擦”了一下,竟如同朽木般被輕易撕裂!傷口上更纏繞著一股凶戾霸道的毀滅氣息,瘋狂侵蝕著他的筋骨血肉!若非他當機立斷自斷部分筋脈,整條手臂怕是已經廢了!
這小畜生!那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好……好一個陸少鳴!”陸天狼的聲音嘶啞乾澀,如同砂紙摩擦,每一個字都帶著滔天的恨意,“老夫……終究是小看你了!”
陸少鳴終於擦拭乾淨了骨片,將其重新抱在懷裡。他抬起頭,看向形容狼狽、左臂重傷的陸天狼,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恰到好處的驚訝和“關切”:“陸隊長?您……您這是怎麼了?咳咳……可是遇到了厲害的凶獸?傷得如此之重?”
他一邊說,一邊“虛弱”地向前走了兩步,似乎想要上前查看,腳步卻一個踉蹌,險些摔倒,連忙扶住旁邊一截半埋的腿骨,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咳得彎下腰去。
陸天狼看著他那副“虛弱不堪”、“驚惶關切”的模樣,胸中氣血翻湧,喉頭一甜,差點又是一口逆血噴出!這該死的、狡詐如狐的小畜生!到了此刻,還在裝!
“凶獸?”陸天狼怒極反笑,聲音如同夜梟啼哭,充滿了怨毒,“最大的凶獸,不就站在老夫麵前嗎?!”
他猛地踏前一步,僅存的右臂肌肉虯結,鋸齒砍刀發出嗡鳴,刀鋒直指陸少鳴,一股慘烈決絕的殺意混合著煉骨境巔峰的狂暴氣勢轟然爆發,如同垂死凶獸的最後一搏!“小畜生!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話音未落,陸天狼的身影動了!
他不再有任何保留,也不再有任何試探!煉骨境巔峰的真氣毫無保留地灌入鋸齒砍刀!刀身之上,那猙獰的鋸齒瞬間亮起刺目的血光,發出如同萬千厲鬼哭嚎的尖嘯!
刀勢一起,並非大開大闔的劈砍,而是化作一道詭異刁鑽、如同毒蛇出洞般的血色寒芒!刀光過處,粘稠的瘴氣被瞬間撕裂、蒸發!刀鋒未至,一股陰冷刺骨、帶著強烈腐蝕性的刀意,已經如同跗骨之蛆,鎖定了陸少鳴周身要害!
碎顱手·絕命噬心刺!
這是陸天狼壓箱底的絕殺!以自身精血為引,激發刀中凶煞之氣,將全身力量凝聚於一點,發出洞穿一切防禦的致命一擊!此招一出,不成功,則自身必遭反噬重創!他已是孤注一擲!
血色刀芒快得超越了視覺的極限!瞬間跨越十丈距離!帶著洞穿一切的毀滅氣息,直刺陸少鳴心口!所過之處,連空間都仿佛微微扭曲!
麵對這凝聚了煉骨境巔峰強者畢生修為、帶著同歸於儘意誌的絕命一擊,陸少鳴臉上的“驚惶”和“虛弱”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動了。
沒有格擋,沒有閃避。
他隻是做了一個極其簡單、極其自然的動作——將懷中那灰敗的骨片,由豎抱,改為橫握。
動作不快,甚至有些遲緩,如同一個農夫在田間勞作後,隨手調整了一下扛在肩頭的鋤頭角度。
就在骨片橫握的瞬間!
嗡——!
一股源自洪荒、凶戾霸絕到極致的慘烈意誌,如同沉睡的太古凶神被徹底驚醒,轟然從骨片深處爆發!骨片表麵那幾道暗紅、斷續的刻痕,驟然亮起刺目的血光!裂紋之中,仿佛有粘稠的岩漿在流淌!整個灰敗的骨片,在這一刻仿佛活了過來,化作一柄燃燒著地獄業火的——凶刀!
陸少鳴橫握骨片,手臂舒展,動作舒展得如同大雁展翅,又如同老農揮鐮收割沉甸甸的麥穗。骨片(刀?)刃尖微抬,迎著那道撕裂瘴氣、噬魂奪魄的血色刀芒,無聲無息地,向前一遞。
沒有驚天動地的碰撞!
沒有刺耳的金鐵交鳴!
隻有一聲極其輕微的、如同燒紅的烙鐵插入凝固牛油般的“嗤”響。
時間,空間,仿佛在這一刻被強行凝固。
那道凝聚了陸天狼畢生修為、帶著同歸於儘意誌、足以洞穿精鋼的血色刀芒,在接觸到橫遞而來的骨片刃尖的刹那,如同烈陽下的冰雪,無聲無息地……消融了!
不是被擊潰!不是被抵消!
而是如同最脆弱的水泡,被一根燒紅的鐵針輕輕一觸,瞬間湮滅!連一絲漣漪都未曾蕩起!
陸天狼臉上的猙獰、怨毒、決絕,瞬間化為無邊的驚駭和難以置信!他眼睜睜看著自己最強的一擊,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那灰敗骨片的刃尖,正點在自己鋸齒砍刀最鋒銳的刀尖之上!
下一瞬!
一股無法形容的、帶著最原始毀滅氣息的力量,如同決堤的星河,順著刀尖,逆流而上,狠狠轟入陸天狼的右臂!
哢嚓!哢嚓!哢嚓!
令人牙酸的密集骨裂聲如同爆豆般響起!陸天狼的右臂,從指尖開始,手骨、腕骨、臂骨、肩胛骨……寸寸碎裂!那柄跟隨他半生、飲血無數的鋸齒砍刀,發出一聲哀鳴,刀身之上瞬間爬滿蛛網般的裂紋,隨即“嘭”地一聲,炸裂成無數暗紅色的金屬碎片!
“呃啊——!”陸天狼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淒厲慘嚎!整個人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倒飛出去!鮮血混合著破碎的內臟碎片,如同噴泉般從他口中狂湧而出!身體重重砸在後方那塊巨大的慘白獸骨之上!
轟隆!
堅硬的獸骨被撞得劇烈搖晃,骨屑紛飛!陸天狼的身體如同破布袋般滑落,癱在淤泥與骨粉之中,右臂徹底化作一灘爛泥,胸口塌陷,氣息瞬間萎靡到了極致,隻有那雙眼睛,依舊死死地、充滿無邊恐懼和怨毒地,盯著前方。
陸少鳴保持著橫握骨片向前遞出的姿勢,如同凝固的雕像。他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嘴角無法抑製地溢出一道鮮紅的血線,身體微微晃了一下,似乎這一“遞”,也耗儘了他所有的力氣。
他緩緩收回手臂,橫握的骨片重新豎抱回懷中。骨片上那刺目的血光迅速消退,暗紅的刻痕也黯淡下去,重新變回那灰敗、布滿裂紋的破舊模樣,仿佛剛才那毀天滅地的一擊隻是幻覺。
他低頭,看著骨片刃尖——那裡,沾染了一滴極其微小的、如同紅寶石般晶瑩的血珠。那是陸天狼的精血。
陸少鳴再次掏出一塊雪白的細棉布,極其細致、極其緩慢地,擦拭著那滴血珠。動作輕柔得如同拂去清晨花瓣上的露水。
做完這一切,他才緩緩抬起頭,看向癱在獸骨之下、如同爛泥般的陸天狼。
陸少鳴蒼白的臉上,緩緩浮現出一個溫潤無害的笑容,如同鄰家少年問候久彆的長輩。
他抱著擦拭乾淨的骨片,步履“虛浮”地向前走了幾步,在距離陸天狼一丈之外停下。目光掃過對方徹底報廢的雙臂,掃過那塌陷的胸口,掃過那雙充滿無邊怨毒和恐懼的眼睛。
“陸隊長,”陸少鳴的聲音帶著剛剛咳血後的微啞,卻清晰得如同玉磬輕擊,“您這刀……”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陸天狼身邊那堆暗紅色的鋸齒砍刀碎片上,眼神清澈無辜,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惋惜和困惑。
“是不是……該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