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的梆子聲在寂靜的街道上回蕩,趙掌櫃推開金玉樓後院那扇沉重的木門。
月光透過窗欞上糊著的高麗紙,在青磚地上投下斑駁的菱形光影。
他反手插上門栓,黃銅門栓入手冰涼,上麵沾著他掌心的冷汗。
摸索著找到油燈時,他的手抖得厲害,火折子擦了幾次才點燃。
豆大的火苗在黑暗中撐開一小片昏黃,油燈冒出的黑煙在空氣中扭曲成詭異的形狀,散發出鬆油脂燃燒特有的焦香。
從懷中取出那個靛藍瓷瓶,瓶身上鎏金的雲紋在油燈下若隱若現。
拔開玉塞時,一股奇異的香氣彌漫開來——初聞是上等龍涎的貴氣,細品卻帶著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倒出的藥丸在掌心滾動,他準備將藥丸送入口中,窗外突然傳來一聲淒厲的貓叫。
"喵嗚——!"
油燈的火苗猛地躥起又驟然壓低,趙掌櫃手一抖,藥丸"啪嗒"滾落在地,循著地麵的石縫滾動,竟然恰好停在牆角青石板的一處凹陷處。
他跪在地上摸索時,指尖突然觸到一塊冰冷的金屬。
一枚油膩的銅錢躺在指間,邊緣沾著早已氧化發黑的痕跡。錢麵上刻著的"天啟通寶"四個字格外清晰。
冷汗浸透了中衣,他像被燙到手般猛地甩掉銅錢。
一陣寒風吹開了窗欞上糊著的紙,"呼"地灌入堂中。油燈應聲而滅。
"誰?!"趙掌櫃尖叫著轉身,手中緊握的匕首在月光下反著寒光。
後門口立著一個模糊的身影,月光在他身後拉出一條長長的人影,直抵趙掌櫃腳邊。
腳步聲"沙、沙、沙"地靠近,每一步都踩在青磚的接縫處,發出規律而機械的聲響。月光漸漸照亮了來人的麵孔——
劉三的臉慘白如紙,嘴唇泛著溺死者的青紫色。
水珠從他濕漉漉的鬢角不斷滾落,在腳下聚成一灘淺窪。他微張的口中,幾縷水草隨著呼吸的節奏緩緩蠕動。
"趙...掌櫃..."聲音像是在石磨中碾過,帶著水流的回聲,"賬本...冷啊..."
趙掌櫃的膝蓋再也支撐不住,重重跪倒在地。劉三赤裸的腳踝上纏著半截斷掉的漁網。
劉三的手緩緩抬起,腐爛的指甲縫裡塞滿了河泥。東麵牆壁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幅水墨畫:畫麵中的金玉樓後院在月光下輪廓分明,第三棵槐樹下,一個模糊的人影正舉著鐵鍁深挖。
"啊——!"趙掌櫃的尖叫聲被扼在喉嚨裡。槐樹枝乾在夜風中擺動,竟帶動真屋內的燭火重新燃起!
油燈幽微的火光照亮了恐怖的一幕:劉三全身的皮肉開始波浪般起伏。
他破碎的衣襟下露出的胸膛上鼓起一個人麵凸起,那張人臉…
"還命來..."聲音突然變成男女重疊的詭異和鳴。
趙掌櫃連滾帶爬地向門口逃竄。就在他摸到冰涼的門栓時,一隻濕滑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那隻手不斷滴落著渾濁的河水,指甲縫裡的汙泥蹭在他名貴的杭綢衣料上。
趙掌櫃反手將匕首狠狠刺向身後。"噗嗤"一聲悶響,刺中的卻是自己的大腿。
劇痛讓他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哀嚎,濃重的血腥味在黑暗中彌漫開來。
劉三的身影在月光下漸漸透明,但地上那灘水跡中突然伸出無數隻慘白的手臂,死死抓住了趙掌櫃的雙腳!
這些手臂粗細各異,有帶著廚子老繭的粗手,也有賬房先生修長的手指。
牆角那枚暗紅的藥丸"啪"地裂開,湧出一股暗紫色的煙霧,在空中凝聚成一個猙獰的骷髏形狀。
當第一縷晨光刺穿窗紙時,端著洗臉水的金玉樓夥計發現門閂從內裡插著。
撞開門後,濃重的血腥味撲麵而來。夥計手裡的銅盆"哐當"砸在地上,溫水潑了一地。
趙掌櫃仰麵倒在東牆角,臉上掛著極度驚恐的表情:眼睛瞪大到極限,瞳仁上翻露出大片眼白;嘴巴不自然地咧開著,嘴角露出一個詭異的笑臉。
他的右手死死掐著自己的脖子,指甲深深嵌入皮肉;左手緊握著把染血的匕首,刀尖還插在自己右腿上。
屍身周圍的地麵上散落著十八枚銅錢,每一枚銅錢的穿孔處都沾著早已乾涸的血跡。
當消息傳到尚書彆院時,王潤之正在享用早膳。梨花木食案上擺著四碟八樣:水晶蝦餃的薄皮透出粉嫩的蝦色,燕窩羹冒著氤氳熱氣。
"公子,金玉樓趙掌櫃..."管家的聲音被瓷器碰撞聲打斷。
王潤之手中的象牙箸微微一頓,筷尖一顆珍珠丸子滑落盤中。
他麵不改色地夾起一塊鳳尾蝦,蘸上琥珀色的蟹醬:"天有不測風雲啊。來人,去報官就說金玉樓趙掌櫃被人害死了"
管家不敢多言,卻見主子用餐畢淨手的銀盆裡,王潤之目光微凝,隨即若無其事地接過青瓷茶盞。蓋碗輕碰間,幾片染紅的茶葉在茶湯中沉沉浮浮。
窗外竹林中,一隻烏鴉俯衝而下,展翅飛過尚書的窗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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