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城王宮建築的基本架構為木房架,武德殿、文思殿、畫堂與寢殿皆是如此,武德殿立在漢白石的台基上,木架與屋頂之間用的是鬥拱結構,鬥拱以上有雙重椽子。
再上就是房頂,房頂以青瓦覆蓋,並有鴟尾寶珠等裝飾,形態舒展平遠,給人莊重、雅致、大方之感,宮門與窗欞都為大開扇,最大限度地吸納陽光。
光線充裕的殿內,敬翔將兩份文書呈給朱全忠,輕聲問道“大王,屬下有一事不明。”
朱全忠接過文書,低頭閱覽,問道:“何事?”
敬翔跪坐在案前,說道:”大王,您為何執意讓沈烈去長蘆呢?”
“嗯。”朱全忠應了一聲,繼續看著軍報,並未回答敬翔的不解。
敬翔見狀,並未再等回話,而是坐回自己的桌案前拿起一份公文看了起來,武德殿內也隨之重新恢複安靜。
過了一會兒,朱全忠抬眼望向敬翔,問道“子振,你覺得他能勝任嗎?”
敬翔趕忙放下手中的公文,略作思忖,緩緩搖頭“不好說,屬下還是覺得他過於年少,恐勇武有餘,謀略不足。”
朱全忠又笑問“你覺得他該有怎樣的計謀?打算讓他周旋於各方之中,讓小小長蘆立於不敗之地嗎?”
敬翔疑惑,問道:“不該如此嗎?”
朱全忠略微頷首,道:“原本是該這樣,隻要他能守長蘆至雪化之時,便是大功一件,可我卻想讓他另立奇功?”
“哦?另立奇功?”敬翔不解,稍稍挺直身子,問道:“大王,此話怎講?”
朱全忠輕捋了短須,笑道:“他若能守住長蘆,固然是好,守不住也無妨,如果長蘆被攻,我會命王鎔出兵相助,如果王鎔出兵,那便是成德軍與義昌軍的廝殺,屆時盧龍軍必定會救援義昌軍,我想劉仁恭那老匹夫絕不會坐視不理。”
此話一出,敬翔頓時明白過來,跟著說道:“屆時,我們便會出手,一舉滅掉劉家父子,占據義昌和盧龍兩鎮,如此也能削弱王鎔的成德軍。”
朱全忠笑著點頭:“沒錯,若王鎔拒不出兵,導致長蘆被奪,這就是王鎔之過,我必不饒他,留他這個義武軍節度使也便無用,不如收歸帳下。
說著,朱全忠眼神一斂,目露精光:“如此,魏博便與成德連成片,定州的王處直不敢不配合我在滄州和幽州上的用兵,待河北三鎮儘落我手,李克用還拿什麼與我抗衡?破太原府指日可待。”
所以,沈烈去守長蘆隻是一個由頭,一個誘餌,最終能不能活,還要看他的命是不是還這麼硬。
敬翔又問:“大王,若有交兵,河東方麵恐會有援助,無論是我們動王鎔,還是動滄州以及劉仁恭,他們必定會向李克用求援。”
朱全忠一笑:“這倒是極有可能,但我判定那個沙陀瞎狗不敢出兵,尤其是對劉仁恭,他是恨之入骨,又怎麼可能再上當呢?傻狗還記得尿騷味,他不傻,彆看他整日都裝出一副為大唐儘忠的模樣,心裡想什麼,天下皆知。”
劉仁恭確實沒少坑李克用,而且還是翻來覆去的坑,李克用對他真是恨之入骨,若是沒有朱全忠的步步緊逼,他早就發兵弄死劉仁恭了。
敬翔笑道:“倒是如此,就算李鴉兒出兵也無妨,我們正好截援兵,入太原,直接奪了他的老巢。”
說罷,敬翔又有所擔憂地說道:“大王,若是這樣,不如多給沈烈派些人手,起碼還能多撐些時日,把戲給做足了。”
朱全忠笑道:“我已經囑咐瑩之,讓他給烈哥兒配三百軍卒帶去長蘆,這樣也就有五百兵力,差不多了。”
敬翔點了點頭,感慨道:“希望沈烈能熬過這出戲。”
朱全忠淡淡說道:“想他應該會,他能死而複生,足以說明他的命格詭異,而且我發現他確實與以往大有不用,雖然他的表現不似作假,但我從他眼中還是能察覺異樣,此番倒要看看他的詭異在何處?”
敬翔笑著勸道:“大王,世人唯有一命,何來死而複生,想他當時不過是假死而已,此等情況並不少見,多是一時閉氣罷了,能在天雷之下逃過一死倒是命大,屬下猜想羅紹威是怕大王多慮,也是為了沈烈著想,才會做出欺瞞的下策。”
天底下就沒有不透風的牆,羅紹威以為做得萬無一失,但那麼多人都看到沈烈死了,僅靠馮暉和夏魯奇幾人又怎麼可能瞞得住。
天賦異稟之人必然會被當權者所不容,朱溫雖然不太相信死而複生的說法,但對於這種事情,尤其看到沈烈的改變,心裡還是有所芥蒂,這才讓他派沈烈去守長蘆,看看沈烈到底有何奇特,連老天都奪不走他的命。
敬翔從不信這種歪理邪說,所以也就替沈烈說句公道話,另外他與馬嗣勳有交往,馬嗣勳為人不錯,如今馬嗣勳不在了,敬翔衝著馬嗣勳的麵子,也就幫著沈烈說幾句好話。
因為有了太行山脈的遮擋,由北向南的寒風在山腳下打了一個旋兒後,又折返了回來,使得太原府比魏州城還要冷上許多,雖然未曾下雪,但淩厲的風吹起來,還是刮得人臉生疼。
晉王祠,位於太原懸翁山下,因晉水而得名,為唐叔虞的後裔祭祀先祖所建。天寶年間,晉王祠得以擴建,修築讀書台、望川亭、流杯亭、湧雪亭、仁智軒、難老泉亭、善利泉亭等建築,以唐人的榫卯托起了西周的簷梁。
正午十分,晉王祠的祠堂內,河東節度使李克用拜過唐叔虞姬的泥塑,起身走出祠堂時,緊了緊身上的黑狐裘,急咳了幾聲後,挪動魁梧的身軀,緩步走到太宗皇帝親筆撰寫的《晉祠之銘並序》碑前,駐足良久。
當年,李世民跟隨父親李淵太原起兵時,剛滿十八歲,二十八歲登基成為大唐皇帝,寫下這篇《晉祠之銘並序》時已經稱帝十九年。
李克用隨父征戰時,也是十幾歲的少年,從軍出征以來,衝鋒陷陣均在眾將之前,軍中之人稱其為“飛虎子”,無不誇讚。
如今,他已經到了知天命的年紀,卻依舊被朱全忠壓製,走不出河東,邁不出太原府,這讓他始終意難平,心口總壓著一股鬱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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