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守文說的沒錯。
這件事情確實與杜盧二人的切身利益相關,而且關係極大,在兩人看來,新縣令上任絕不亞於謀財害命。
另外,杜延平和盧元都清楚,新縣令的任命應該與洛陽城裡的天子無關,一定是走了梁王的門路。
等那人上任後,一旦知曉兩人親近劉守文,告發上去,那可不是兩個腦袋落地的事,會禍及妻兒。
“節帥,您打算讓我兄弟二人怎麼做?”
既然劉守文為此事主動召見,必定有想法,杜延平想聽聽劉守文怎麼說。
馬軍都頭的官階要高於步軍都頭,而且杜延平心狠主意多,盧元也甘心聽命杜延平,所以一直都是杜延平跟劉守文對話。
“照理說,這件事情與本帥無關,梁王安排什麼人做長蘆縣令,那是他的決定,本帥不能乾涉。”
說著,劉守文輕撣了一下衣袖,淡淡笑道:“我聽說那人是梁王的心腹,上任後必定會整肅縣衙,這也尋常,到時候有些事情就不好說了,既然是梁王心腹,那就不會與滄州親近,這倒不打緊,隻是你們…”
說到這裡,劉守文諱莫不語起來。
其實也不用多說,從杜延平和盧元的表情就能看出來,兩個人已經想到可能出現的後果,也怕了,而且怕得要死,杜延平的小眼睛裡都已經露出凶狠了。
沉默少許,劉守文收起笑容,緩緩地說道:“本帥賞識你們的才乾,也就不瞞你們,朱全忠一直欺人太甚,本帥與他必有一場生死之戰,而這一戰也將是義昌、盧龍兩軍跟宣武軍的對決,河東的李克用已經送來書信,承諾到時會出兵助我,你們覺得本帥與朱全忠之間,誰會贏?”
這話倒是事實,雖然劉守文對朱全忠的步步緊逼是一讓再讓,但背地裡沒少搞動作。
敢於收留魏博叛將李公佺,這就是不服,讓李公佺領兵攻打冀州,就是公然向朱全忠挑釁。因為劉守文非常清楚朱全忠的野心,也明白自己要想保住滄州,保住義昌軍鎮,勢必要與朱全忠在戰陣上見分曉。
不過,兩軍交鋒,不到偃旗息鼓之時,一切都存在變數,就算有晉軍相助,可到最後誰能成為的贏家,劉守文自己也不敢誇下海口。
但這不重要,眼下他隻想向杜延平和盧元傳遞一個危機感,迫使兩人為了保住既得利益,主動殺死李存勖在信中提到的那個沈烈。
屆時,他要看看朱全忠會有什麼樣的反應,然後再以平叛的名義重新收回長蘆縣的控製權,讓朱全忠吃個啞巴虧。
不出意外,杜延平給了劉守文一個滿意的回答,也算是立下了效忠劉守文的投名狀。
然而,這個投名狀卻讓盧元有些焦慮,走出節帥府後,盧元一直默不作聲,
“盧元兄弟,想什麼呢?”杜延平看出盧元的心思,停下腳步,眯著笑眼問了一句。
盧元猶豫了一下,說道“杜兄,不是兄弟膽怯,兄弟就是覺得若是殺了那個沈烈,就算是徹底背叛梁王,之後隻能投靠劉守文了,可一旦劉守文翻臉不認賬,如何是好?”
在盧元看來,雖然劉守文說的張狂,可他要是真不怕朱全忠,就不會主動讓出長蘆縣,更沒有必要慫恿彆人去殺沈烈,完全可以現在就領兵奪回長蘆。
因此,盧元覺得杜延平立下的投名狀太不穩當,劉守文也必定在背後憋著壞水,哥倆要是錯走一步,很可能會被劉守文坑死。
“兄長,你我終究比不上李公佺,人家是領兵來投的客將,我倆隻是兩個不入流的都頭,彆看劉守文說的好聽,誰曉得到時候他會不會把咱們兄弟二人給賣了?”
杜延平哈哈大笑“兄弟,你多慮了,劉守文說什麼,隻是他的一廂情願,我給他的答複也隻是敷衍,誰都不是傻子,他說,我們就要照做?哪有這個道理!”
盧元不解地問“那...依兄長的意思,是不殺?可要是不殺,麻煩豈不是更大?”
杜延平搖了搖頭“非也,殺還是要殺的,否則你我二人的腦袋難保,但是要看怎麼殺,也要看是誰殺了新任縣令。”
劉守文想要借刀殺人,不會親自動手,自己這邊要是不拔刀,還有誰能去殺那個沈烈呢?
盧元疑惑地望著杜延平“此話怎講?”
“沈烈必須死,但不是死在咱們的手上,而是死於劉守文的暗殺之下。”
街麵上人來人往,有人打身邊走過,杜延平即刻閉口不言,警惕地瞅向那人,本就小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縫隙,裡麵裝滿了陰險與狡詐。
待左右無人時,杜延平壓低聲音繼續道:“新縣令遇刺身亡,你我二人在梁王哪裡頂多也就落個護衛不利的責任,而沈烈的死也正合了劉守文的心思,我們左右都不得罪,至於兩邊會不會就此開打,那就與咱們兄弟無關了。”
身處棋局之中,每個人都是棋子,但每個人都不會輕易承認這個事實,也都會把自己當做棋手,有來有往的爾虞我詐自然不會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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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元聞言,高挑大拇指:“兄長,你的這個計策真是太妙了,如此一來,咱們真的是哪邊都不得罪,還可以繼續左右逢源,最差也能全身而退。”
杜延平的一番話化解了盧元的焦慮,不禁狂喜地大笑起來,臉上的那道傷疤也在笑聲中像似活過來的蚯蚓,蠕動不停。
“兄長,聽說清風樓新來了幾個不錯的胡女,各個長的妖豔,既然來了,不如去喝幾杯,痛快痛快。”
清池城是滄州治所,滄州又是海上絲綢之路的起點,往來客商雲集,城裡少不了繁華,與魏州城相比較,有過之而不及。
“清風樓”是清池城裡頂有名的酒肆,樓體始建於晉永康年間,規模不小,樓內美酒佳肴樣樣俱全,尤其是陪酒作樂的胡女最標致,來滄州的客商們大多喜歡到那裡宴請相聚。
“哦,新到的胡女?”
杜延平喜歡女人,尤其喜歡胡女,那些女人不僅色藝俱佳,而且還有彆樣的異域之美。
“不錯不錯,跑這一趟,路雖不遠,卻是乏累大半天,該去輕鬆一番,那就先去一趟盈華堂,找老廖作陪。”
華盈堂是一家商號,老廖名叫廖通,是華盈堂的掌櫃,平時堂口多在長蘆渡走貨,為了少些不必要的麻煩,廖掌櫃跟杜盧二人攀上交情。
說罷,杜延平翻身上馬,與盧元一同朝著城北的華盈堂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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