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彆跟我整這套,搞的好像咱倆有什麼似的。”
沈烈看到楊婆兒這幅樣子,臉上浮著頑劣笑意又轉頭對陸貞娘故意說道:“貞娘千萬可彆誤會,我與婆兒那是雪水煮茶的清白,純友誼,比六月雪還純潔。”
“六月雪?沈郎竟用六月雪做比,難道是怕妾冤枉沈郎嗎?”
說話間,陸貞娘掩嘴輕笑,又隨手撫了一下鬢邊垂落的珍珠步搖,這步搖是在清池城東市遊玩時,沈烈為她所買。
今日,陸貞娘特意換了一身月白襦裙,顯得氣質尤為清冷,偏偏看向沈烈時總會帶著笑意,遍及整個眉眼。
“我有什麼可冤枉的?”
“沒有嗎?”
陸貞娘故意拖長了音調,略整了一下雲錦披帛,先是打量一眼楊婆兒,又故意偏頭笑望著沈烈:“婆兒若是裹著圓領袍係著蹀躞帶,倒還能信你們三分,可若是...”
說著,陸貞娘的紅唇勾起狡黠弧度,目光在楊婆兒清秀的眉眼間逡巡:“若是換上廣袖流仙裙,簪了金步搖,怕是連盤古寺的老和尚都要還俗呢。”
楊婆兒一聽便急了,扯鬆了襆頭係帶,露出幾縷鴉青鬢發,耳尖也已燒得通紅,就連攥著酒杯的手背都青筋微凸:"貞娘休要亂說,婆兒可不是那樣的人,婆兒對人從來都是一顆心,跟衣衫裝扮有何關係?”
陸貞娘繼續逗他:“那就是說…穿袍服的時候也不清白了?”
楊婆兒一個勁兒擺手:“不是不是。”
這時,窗外的銅鈴忽被夜風撞響,陸貞娘望了一眼聲響處,輕歎了一聲:“唉!到底是比不得楊小郎君,穿男裝是肝膽相照的兄弟,換女裝是傾國傾城的紅顏,哪像我...連個掛念都輪不上。”
這話已經屬於半開玩笑半認真了,前邊確實是跟楊婆兒開玩笑,後邊也確實是認真,都帶上了羅月華,偏偏說這話時還一直望著沈烈。
“咳咳…”
沈烈忽然劇烈咳嗽起來,手裡的半杯酒都潑在衣襟上,隨後他急急的避開陸貞娘的目光,盯著手裡的青瓷酒杯,仿佛突然對釉色開片產生了莫大興趣,陸貞娘則笑了起來。
“貞娘,你這話就不對…”
楊婆兒還想說話。
沈烈趕緊抬頭攔住:“婆兒,你可快彆再說了,還看不出來嗎?你說一句,她有十句等著,你說不過她,還竟被人往坑裡帶,傻不傻呀,曉不曉得沉默勝於雄辯的道理?”
沈烈剛說完,陸貞娘端起酒杯,又一聲苦歎:“唉,瞧瞧,妾都沒說什麼,他這就偏上心了,還說比六月雪純潔呢!”
眾人哄堂大笑。
楊婆兒也跟著笑起來,心頭的離彆愁也隨之散去。
大家說笑了一陣子,話題談及長蘆周邊乃至整個滄州的鹽業,沈烈問廖通:“廖掌櫃,你對這邊熟悉,長蘆周邊的鹽池是個什麼情況?義昌軍控製到什麼程度?”
這是沈烈來長蘆最關心的事情,他要用鹽來賺錢。
廖通回道:“長蘆周邊的大小鹽池不少,縣東南二十裡就有鹽澤,另外縣城的北關和東關都是荒灘鹽堿地,曾有鹽井,隻因戰亂而荒廢,不過據我所知,杜延平到長蘆後,重開了幾座鹽井,深達十幾長,可出不少鹵水,製鹽的收入頗豐。”
說著,廖通將食案上的杯碟挪開,手指蘸著酒水在案麵上畫出潦草的輿圖,指尖從"長蘆"二字向北劃出蜿蜒曲線。
“此處為北關鹽井群,形如北鬥,開元年間開鑿時,掘出丈餘寬的鹵脈,去歲冬杜延平重啟東關第三眼廢井時,用的就是嶺南傳來的“竹龍”汲鹵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