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頭房子蓋好了,榫卯咬得死死的,風刮不倒,雨淋不垮。可石墨站在部落中央,還是覺得心裡不踏實。
他眯著眼往遠處看——山梁上光禿禿的,要是有敵人摸過來,連個遮擋都沒有。
"不行,"他啐了一口,"得砌牆。"
"啥?"蠻虎正蹲在地上啃肉乾,一聽這話差點噎著,"還砌?咱不是有木柵欄嗎?"
"柵欄頂個屁用,"石墨指了指遠處,"麵具人要是帶著銅器再來,一腳就能踹開。"
蠻虎不吭聲了。去年那場仗,麵具人的銅器噴藍火,燒得木頭劈啪響,死了好幾個兄弟。
"那……砌多高?"
石墨伸手比了比:"十米。"
"操!"蠻虎的肉乾掉地上了,"你當是壘山呢?"
砌牆第一天,全族人都來挖地基。
石墨拿著炭棍在地上畫了條白線:"沿著這個挖,三尺深。"
黑狼族的老頭族長蹲在旁邊看熱鬨:"族長,三尺夠嗎?"
"不夠,"石墨搖頭,"但再深就挖出水了。"
幾十號人掄起石鎬鐵鍬,叮叮咣咣開始刨土。挖到兩尺深,果然見水了,泥漿咕嘟咕嘟往外冒。
"停!"石墨一揮手,"填碎石!"
早就備好的碎石頭嘩啦啦倒進溝裡,墊了厚厚一層。老頭族長摸著胡子直點頭:"聰明,石頭不吸水,牆就不沉了。"
石墨沒吱聲。這招是他前世看工地學的,沒想到在這用上了。
地基墊好,開始夯牆。
石墨讓人做了十幾塊厚木板,兩頭用麻繩勒住,中間填濕土。填一層,夯一層,夯得結結實實了再往上壘。
"這得夯到啥時候?"銅牙掄著夯錘,胳膊都酸了。
"夯到十米。"石墨拎著水桶往土上潑水,"濕土夯得實。"
黑狼族的人最賣力——牆高了,他們才安全。老頭族長親自監工,誰偷懶就一棍子抽過去:"使勁!這是保你們命的牆!"
夯到第三天,出了意外。
一段剛壘好的牆"嘩啦"塌了半邊,埋了兩個黑狼族的小夥子。
"怎麼回事?"石墨衝過去扒人。
人挖出來了,沒大事,就是嚇得不輕。石墨檢查塌掉的牆,發現問題出在土上——黏土摻的沙子不夠,乾了就裂。
"改配方,"他抓起一把土搓了搓,"三筐土一筐沙,再加剁碎的草筋。"
新配方果然結實,再沒塌過。牆一天天高起來,三米、五米、七米……
牆高過五米後,問題來了——怎麼繼續往上壘?
"搭架子唄。"蠻虎想當然地說。
"搭個屁,"石墨踹了一腳堆在地上的木頭,"這麼高的架子,得用多少木頭?"
最後想出的辦法是"邊壘邊爬"——牆壘高一截,就在外側堆土坡,人站在土坡上繼續往上壘。等牆高了,再把土坡挖掉。
"這不折騰嗎?"銅牙扛著土筐直喘。
"省木頭。"石墨言簡意賅。
黑狼族的小孩們倒樂在其中——他們把土坡當滑梯玩,哧溜哧溜滑下來,再吭哧吭哧爬上去。
牆壘到八米高,新的麻煩來了——門咋辦?
以前的破木柵欄,隨便開個口子就能進出。現在十米高牆,總不能天天爬梯子吧?
石墨蹲在地上畫了半天,最後決定做個"甕城"——外牆開個小門,進來是個小院子,裡麵才是真正的城門。就算敵人破了外門,進來也是挨打的命。
"這叫雙重保險,"他比劃著,"外門用厚木板,內門用鐵皮包。"
鐵匠愁眉苦臉:"鐵不夠啊。"
"有多少包多少,"石墨一揮手,"剩下的用防火泥抹。"
城門裝好那天,全族小孩排隊往裡鑽,嘻嘻哈哈地玩"守城遊戲"。蠻虎拎著根木棍當守將,誰進來敲誰腦袋:"死!又一個找死的!"
牆高十米,最後一步是了望台。
石墨在四角各留了個凸出的平台,三麵砌牆,一麵開口,頂上搭個草棚子遮陽。
"每個台子配兩麵銅鏡,"他吩咐鐵匠,"白天反光傳信號,晚上點火當燈塔。"
銅鏡是稀罕物,整個部落就四麵,還是從薑部落換來的。銅牙抱著鏡子愛不釋手:"這玩意兒真能照出人影!"
"彆臭美了,"蠻虎踹了他一腳,"趕緊掛上去!"
鏡子掛好,石墨親自測試——站在東台拿鏡子一晃,西台立刻有反光回應。
"成了!"黑狼族的小孩們歡呼。
整整兩個月,十米高牆終於完工。
灰黃色的土牆巍然聳立,牆上能並排走三個人。城門一關,整個部落像隻縮進殼的烏龜,安全得讓人想哭。
竣工那天,全族人聚餐。黑狼族的老頭族長喝多了,抱著牆根嚎啕大哭:"早有這麼堵牆,我老婆孩子也不至於……"
沒人笑他。去年冬天,黑狼族被麵具人襲擊,死了大半。
石墨也喝了兩口粟米酒,拎著陶罐爬上城牆。夜風吹得人清醒,遠處山影黑黢黢的,像蹲著的巨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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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葉不知何時站在了他身後:"哥,牆高了。"
"嗯。"
"麵具人還能進來嗎?"
石墨望著遠方:"能。"
"那……"
"但沒那麼容易了。"他拍了拍粗糙的牆磚,"想啃這堵牆,得崩掉他們幾顆牙。"
牆是夠高了,可石墨還是覺得缺點啥。
他蹲在城門口,盯著腳下的土看了半天,突然抓起一把往遠處一揚——風一吹,全糊自己臉上了。
"呸!"他吐了口沙子,"得挖河。"
"啥河?"蠻虎正扛著根木料路過,一聽這話差點閃了腰,"這破地方連泡尿都能曬乾,上哪整河去?"
"自己挖。"石墨拍了拍手上的土,"繞著牆挖,挖深了灌水,叫護城河。"
蠻虎的獨眼瞪得溜圓:"你瘋了吧?挖河?那得挖到猴年馬月?"
石墨沒理他,轉身就往部落裡走:"叫上所有人,開會。"
第二天一早,全族人聚在城牆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