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太陽火辣辣地掛在頭頂,蘇建國抹了把額頭的汗,看著村支書和老張頭在合同上按下的紅手印。
塵埃落定,四座荒山、一個水庫和二十畝水澆地,從今天起就歸他所有了。
“哥,咱們啥時候去城裡取錢?“
蘇建軍湊過來小聲問道,黝黑的臉上帶著幾分擔憂。
“這麼多錢,你一個人去取,路上我不放心。“
蘇建國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下午就去,你陪我一起。“
“那我去借兩輛自行車。“
蘇建軍說著就要往外走。
“等等。“
蘇建國拉住他,從兜裡掏出幾張皺巴巴的鈔票塞過去。
“給車主送點東西,彆白借人家的。“
蘇建軍推辭了幾下,最終還是收下了。
他知道大哥的脾氣,說一不二。
下午兩點,日頭正毒的時候,兩輛二八自行車一前一後駛出了蘇家屯。
蘇建國騎在前麵,蘇建軍緊隨其後。
車輪碾過坑窪的土路,揚起一陣陣塵土。
“哥,你騎慢點!“
蘇建軍在後麵喊道。
“這路太顛了,我屁股都要裂成八瓣了!“
蘇建國哈哈大笑,卻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
風吹在臉上,帶著田野的氣息,讓他有種久違的自在感。
自從進了城,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暢快地騎過車了。
“建軍,咱倆來比賽,看看誰能先到!“
騎到一個上坡時,蘇建國笑著對蘇建軍說道。
蘇建軍喘著粗氣趕上來。
“大哥,都多大了,還比這個?“
蘇建軍本想拒絕的,隻不過,蘇建國說了一個,男人都拒絕不了的話。。
“建軍啊,你要是贏了,我就算你厲害。。”
一句算你厲害,果斷激起了男人之間那莫名其妙的勝負欲。。
鄉間的土道上,兩輛自行車開始飛奔。
最終,原本要蹬三個小時的路程。
兩人僅用了兩個小時,就成功的抵達了四九城。。
一直在農村乾農活的蘇建軍略勝一籌。。
兩兄弟累得跟死狗一樣,在城門口一邊休息,一邊相互看了看彼此的狼狽模樣。。
隨後,便是齊齊大笑。。
取錢的過程出乎意料的順利。
櫃台後的女職員看到存折上的數字時,眼睛都直了。
像是蘇建國這樣的大客戶,可不敢有一點懈怠。。
一萬兩千千塊現金,厚厚一摞大團結,用報紙包了好幾層才塞進蘇建軍的帆布包裡。
蘇建國又額外取了一千塊,回家一趟,怎麼也要給自家爹媽留點。
“哥,我這輩子都沒拿過這麼多錢。“
回程路上,蘇建軍緊張得手心冒汗,時不時就要摸一摸胸前的包,生怕錢丟了。
“放輕鬆,彆搞得跟做賊似的。“
蘇建國笑道。
“咱們這是正經買賣。“
話雖這麼說,他自己也繃緊了神經。
這年頭路上可不太平,萬一遇到劫道的就麻煩了。
好在回程一路平安,太陽還沒落山,兩人就回到了村裡。
錢交到村支書和老張頭手裡時,兩個老人的手都在發抖。
老張頭更是老淚縱橫,一個勁兒地要給蘇建國磕頭。。
“張叔,您趕緊去醫院吧,孩子要緊。“
蘇建國哪裡能讓老人給自己磕頭,急忙拉著老張頭。。
處理完買山買地的事情。
蘇建國回村基本的目標都已經完成了,剩下的,就隻有一件事了。
離開村部,蘇建軍好奇地問。
“哥,還有啥事?“
“去找吳二埋汰。“
蘇建國說。
“找二埋汰乾嘛?他那家都成垃圾堆了,狗進去都能給熏出來。。”
蘇建軍一臉的嫌棄。
蘇建國便把大女婿死了,婆婆張老太太強占房子不走的事情,跟自家二弟講了一遍。
“我心思,把二埋汰接過去,讓他去玉芬那房子住幾天。“
蘇建軍一愣,隨即哈哈大笑。
“大哥啊,這主意,一聽就不是你想出來的,肯定是爹的主意!也隻有他能想出這種損招。“
“彆瞎說。“
蘇建國拍了下弟弟的後腦勺。
“這叫以毒攻毒。“
蘇建軍笑得直不起腰。
“對對對,以毒攻毒。“
兩人說笑著往村西頭走去。
越往西走,房子越破舊,最後幾乎看不到像樣的院落。
吳二埋汰家就在最西頭的一個小山包下,遠遠看去像一堆隨時會倒塌的土坯。
“到了,就那。“
蘇建軍指了指前方。
蘇建國皺起眉頭。
他知道吳二埋汰家窮,但沒想到會破敗成這樣。
院牆早就塌了大半,剩下的部分也搖搖欲墜。
院子裡堆滿了亂七八糟的雜物,有破銅爛鐵、碎玻璃瓶,還有幾個看不出原本模樣的破家具。
推開吱呀作響的院門,一股混合著黴味、汗臭和不知名惡臭的氣味撲麵而來。
蘇建軍捂住鼻子,蘇建國也忍不住皺了皺眉。